赢政已经明确下达了禅让之令,赢政更是没给他们留劝谏的机会。
在冯去疾看来,秦二世之位已经盖棺定论,怎么可能改易?
冯去疾当即低声发问:“左相可是有良策乎?”
“还请左相不吝赐教!”
李斯抬眸看向冯去疾,声音加重:“既然太子不利于相邦与本相。”
“不如合相邦与本相之力换一位秦二世!”
冯去疾微微皱眉:“李相欲要本相如何劝谏陛下?”
李斯低声道:“既然劝不动陛下,何不如不再劝谏陛下。”
“而是行太子蒯聩旧事?”
冯去疾豁然起身,双手撑着案几,俯身看向李斯的眼中满是惊骇和不敢置信:“汝怕不是疯了!”“那是陛下!那可是陛下啊!”
“灭六国、并天下的陛下!”
“汝欲不遵陛下诏令乎?!”
冯去疾当然知道太子蒯聩是谁,那正是激起了第一次大规模工人起义、杀死孔子最勇武的弟子子路的卫庄公!
卫庄公为太子时,因刺杀卫灵公正妻之事暴露而逃奔晋国,卫灵公却并未取消他的太子身份,他依旧是卫国第一顺位继承人。
至卫灵公薨,太子蒯聩第一时间回返卫国继承大统,但卫国群臣却赶在太子蒯聩回国之前就扶持了新君,又以新君的名义发兵攻打太子蒯聩,逼迫太子蒯聩逃回晋国。
直至十二年后,太子蒯聩才杀孔悝、砍子路,暴力夺权成功登基。
冯去疾想过很多劝谏赢政的方法,却独独没想过打时间差提前拥立新君这么疯狂的方法!
李斯的眼中满是疯狂:“陛下若存,吾等自当战战兢兢。”
“但如今陛下已危在旦夕,相邦又何必惊惧?”
冯去疾断声道:“然,陛下未崩!”
李斯沉声道:“然,陛下将崩!”
“相邦惧陛下余威乎?”
“仅凭陛下余威,相邦便甘愿让出手中权力,让冯氏后代皆为庶民乎?!”
冯去疾哑然。
当今天下,没有人会不惧怕赢政,朝中群臣更是如此。
就算是赢政驾崩了,冯去疾还是怕!
但冯去疾却更怕失去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怕子孙后代因他而只能沦为庶民!
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冯去疾的声音依旧坚决:“左相休要有如此妄想。”
“左相理应知陛下治政之能。”
“若是明日吾等仍未将诏令交给赵上卿加印,赵上卿必会上禀陛下,陛下必会生疑。”
“陛下确实已经危在旦夕,但即便陛下危在旦夕,也有余力族诛吾等!”
李斯心头轻笑。
利益动人心啊!
冯去疾嘴上说的坚决,但当冯去疾的矛头对准怎么做而不是是否做,就意味着冯去疾的心里已经有了倾向。
李斯上半身微微前倾,进一步拉近了与冯去疾之间的距离,低声道:“相邦所言,本相一清二楚。”“是故,吾等非但不能拖延诏令,反而要早早将诏令交给赵上卿。”
“再以吾等之力,让此诏于琅琊郡内正常传递以惑陛下,却不让此诏传出琅琊郡!”
冯去疾缓缓落座,眉头紧锁:“将军蒙恬早已投效太子,御史大夫蒙毅绝不会支持吾等,一旦各郡监御史传讯御史大夫蒙毅,吾等难逃族诛。”
“仅凭本相与左相之力,最多也只能将此诏传至咸阳的时间拖延至二十日而已。”
“若是再长,本相不为也!”
冯去疾愿意配合李斯,但却是在不危害冯去疾个人利益的前提下配合李斯。
花费二十天时间将诏令从琅琊传至咸阳,速度虽然慢,但还在合理范围之内,日后赢政质问冯去疾时冯去疾也有的说,就算是赢政怀疑冯去疾有问题,也不能因为诏令慢了些就重惩冯去疾。
但若是要拖延更久的时间?
抱歉,本相不会拿自己的九族开玩笑!
李斯却是平静的说:“足矣。”
“据本相所料,陛下之寿,当在五日之内。”
“陛下恐怕等不到周边各郡监御史的传讯了。”
冯去疾目露错愕:“五日?!”
“左相戏言乎?”
“陛下令太子往泰山禅让!!!”
区区五天,连快马急传诏令至咸阳的时间都不够,哪够扶苏亲自赶到泰山的?
陛下可是要在泰山禅让的,陛下怎能不早早估算好时间?
李斯轻声一叹:“本相追随陛下三十又六年,本相比之相邦更了解陛下。”
“陛下绝不会认输,除非事已毫无转圜余地。”
“陛下也绝不会说累言痛,除非下一瞬便要昏死过去。”
“如今陛下明言禅让,想来陛下圣体已是油尽灯枯,仅凭一口心气在撑着了。”
身为从赢政孩童时期起就一直陪在赢政身边的老臣,李斯比赢政自己还了解赢政。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好起来,赢政都不会放弃挣扎。
而若是赢政自知他连亿万分之一好起来的可能都没有时,他又得已经病到了什么程度?
原历史上的赢政早已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