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表现的比谁都更坚决,在其他臣子还在震惊时已毫不犹豫的出言驳斥,好像根本不信此言一般。但这不过是因为扶苏早就已经知道了此事而已。
扶苏更知道,那人说对了。
以“使者投璧’之日起开始计算。
祖龙,确实死于今年!
赢政也缓缓起身,放声大笑:“今年祖龙死?”
“哈哈哈~”
“乱臣贼子惧朕如斯乎?!”
“前有贼子张坦于坠星之上刻字,今又有贼子施谶纬之术。”
“朕知乱臣贼子恨不能求朕速死,然,贼子所为却着实可笑。”
“可笑!”
荧惑守心和坠星刻字引起的波澜让赢政彻底看清,他的生死早已成为天下人关注的焦点,也已成为舆论战的核心。
故六国余孽都在眼巴巴的盼着赢政死,同时也在传播流言,全方位多角度的告诉天下人,赢政马上就要死了,等赢政死了大秦就完了。
正因如此,赢政特令博士谱写“仙真人诗’,以诗歌的形式来传唱赢政长生不死、必能成为仙神,告诉天下人,赢政不会死去,而是会像太阳一样永远永远的庇护着大秦万民。
而后赢政又广发谒者,让谒者们调动关东地区的乐人、伶人、唢呐匠等所有文娱工作者,命令其传播赢政的“仙真人诗’。
以赢政长生不死对打赢政寿数不多。
以赢政永佑大秦对打始皇帝死而地分。
赢政将宣传口号和抚民手段融入进诗歌之中,不止开创了「游仙诗’这一全新的流派,更是与故六国余孽们打响了一场轰轰烈烈的舆论战!
背负双手,赢政的目光扫向每一名朝臣的眼睛,声音沉稳又自信的说:“朕令谒者往关东传仙真人诗,令乐人奏唱之。”
“谒者还朝之际,便有贼子对谒者言说今年祖龙死?”
“此非谶言,而是朕的仙真人诗让乱臣贼子寝食难安、尽皆畏惧。”
“故而慌不择路、妄言乱民而已!”
赢政的内心是恐惧的,但赢政的表情却是坚决的,更是没给群臣劝谏的机会就对此次使者投璧案进行了盖棺定论。
这不是谶纬。
这是战争!
李斯、冯去疾等一众重臣齐齐拱手:“陛下慧眼!”
赢政的目光又投向卢平,淡声发问:“卿见贼子,为何不当场捉拿贼子?”
卢平闻言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声道:“臣闻贼子言之际,便令卫兵捉拿那贼子。”
“却未曾想,那贼子在说出两句话后就消失不见,纵是卫士们在原地穷搜许久也未得半点踪迹!”卢平很清楚,如果赢政对这件事的定义是鬼神事,那卢平不会有什么大罪,毕竟他只是个人而已,在面对鬼神的时候能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但若是赢政对这件事的定义是谋逆作乱事,那卢平的罪可就大到头了。
卢平身侧明明有五十名能征善战的卫士却放任妄言皇帝生死的贼子离去,更还回返咸阳在朝议中传诵那妄言,此不为谋逆乎?
卢平不想死,所以卢平必须把这件事钉死成鬼神事!
赢政眸光微冷:“卿是说,卿眼睁睁盯着那贼子,结果那贼子却在卿的注视之下消失不见?!”六国贼子若是果真有如此本事,朕如何能灭六国?
卢平额头触地,声音惶惶:“臣不敢欺瞒陛下。”
“确实如此!”
赢政沉声喝令:“传随行卫士屯长!”
孙宁本就在殿外恭候,听闻此言连忙进殿,拱手道:“臣,卫士屯长孙宁,拜见陛下!”
“听闻贼子妄言之际,臣没有丝毫耽搁,即刻急行前扑欲要捉拿贼子,那贼子却在臣的眼皮子底下遁入了夜色之中。”
“而后臣又令麾下五十名将士就地搜索半日,无果。”
赢政的声音愈冷:“传随行卫士!”
五十名卫士哆哆嗦嗦的走进殿中,但他们的答案却和卢平、孙宁二人一般无二。
那贼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咻的一下就不见了!
赢政闻言,默然。
是这五十二人全都背叛了赢政吗?
如果赢政对大秦的掌控力已经弱到谒者和卫兵都背叛了他的话,那故六国余孽也不需要发动舆论战了,他们大可长驱直入杀进章台宫。
那,难道说这五十二人所言是真的?
如果这五十二人所言都是真的,那人,真的是人吗?
卢平声音颤颤的继续说:“那人所遗之璧,在此!”
说话间,卢平打开包袱,取出了其中玉璧高高举起。
遥遥望见卢平手中玉璧,距离较近的李斯、冯去疾齐齐眸光一凝!
而待到苏角将玉璧转呈至赢政面前,赢政脑海之中又传出一声轰鸣,就连接过玉璧的双手都在颤抖。始皇帝二年、亦即秦王政二十八年,赢政于泰山封禅之后回返咸阳,路过湘山时遭遇大风,难渡长江,赢政以为是尧之女、舜之妻的湘君在与他作对,故而令刑徒伐尽湘山树,将湘山化作一座秃山,又投璧于江,终得风平浪静。
而赢政手中的这块玉璧,就是昔年赢政投入长江之中的那块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