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
他终于直观感受到了他的无力!
突然间,赢政的双肩传来有力的按压。
懒得回头,只是微微垂眸,赢政便在自己的肩头看到了扶苏的手。
按摩着赢政的肩膀,扶苏温声道:“彭越已是最后一名需要父皇考教的考生。”
“今彭越考评已毕,父皇且先休息休息吧。”
这一次,赢政没有动怒,只是平静的说:“一个月后,各地便当开始准备春耕,官吏现在履任已经有些晚了。”
“明日,仕于地方的法吏务必启程,赶在春耕开始之前履任,以缓官吏之缺。”
“明日之后,大半考生此生都难再见朕一面。”
“今夜,朕理应大宴所有考生,以示恩宠。”
赢政不允许因为他自己的困倦就把宴会改到明天。
赢政自己耽搁一天,就是耽搁天下人一天,这对于大秦而言是多大的损失啊!
扶苏温声笑道:“父皇乃是此次再吏试主考,经由此次吏试入朝的诸法吏皆当认父皇为恩主,若是胆子大些的,甚至可自诩皇帝门生。”
“父皇施于诸考生之恩宠已经甚重,无须苛于一次大宴。”
“若父皇不弃,儿臣愿代父皇宴请所有考生。”
赢政眉头一挑,面露笑意:“汝?”
吾儿欲要借此次大宴拉拢诸官吏乎?
扶苏点了点头:“儿臣以为,父皇可于开宴之际接受诸考生朝拜,而后便可回返宫中休息,余下杂事由儿臣代为操持,由儿臣代父皇展示恩宠。”
“若是父皇对诸法吏的恩宠过甚,儿臣反而担心考生倚宠自重,反欺上官。”
只要赢政露过一面,宴席中的主位就是独属于赢政的,就算是空着,扶苏也不能坐上去,这场宴会的主人究竟是谁,所有考生皆一目了然。
扶苏如何能在赢政的宴席上,用赢政准备的珍馐美酒越过赢政去拉拢考生?
听到扶苏这番谏言后,赢政心中有些失望,却又涌起了浓浓暖流。
朕,又误会了扶苏!
扶苏依旧是那个无甚野心的扶苏,他之所以有此谏也不是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而是因为他心疼朕啊!是啊,扶苏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赢政的声音不由得多了几分慈祥:“吾儿从始至终操持此次再吏试,朕休息之际吾儿亦不能歇,吾儿比朕更加疲累。”
“合该是吾儿去休息,又焉能令吾儿代朕之劳?”
扶苏认真的说:“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
“今父皇有事,儿臣代父皇服其劳实乃理所当然之举。”
“且儿臣固然操持已久,却无须如父皇一般做出决断,并无甚疲累。”
“于再吏试之际,儿臣甚至有暇撰毕前番儿臣所谏的以耻刑代肉刑之谏。”
“父皇却不止要选才任才,更还需要执掌乾坤、决断天下事,才是真的疲累。”
赢政目露讶异:“吾儿于再吏试之际,撰毕了前番所谏?”
“既然如此,吾儿何不速呈于朕?”
扶苏沉默了数息后,方才低声道:“儿臣见父皇政……”
赢政一摆手:“糊涂!”
“国之大事,焉能耽搁?!”
“且莫说朕并不疲累,即便朕果真疲累,若有良谏亦当从速上谏,朕自会择时阅览。”
“朕知汝纯孝,却不可因孝废公!”
扶苏轻声一叹,认真的说:“那儿臣这就令臣属将儿臣奏章送入宫中。”
赢政这才满意颔首:“善!”
旋即赢政又道:“今夜大宴,便由汝自去操持,朕便不去了。”
扶苏赶忙道:“父皇只需立于主位,言说几句勉励之言即可。”
赢政摇了摇头:“不必。”
“去吧。”
扶苏或许不想要这个培植势力的机会,但赢政却想主动送给他这个机会。
堂堂大秦长公子手底下却没多少人,这像话吗?
见赢政态度坚决,扶苏也只能拱手:“唯!”
看着扶苏阔步走出殿门的背影,赢政突然轻声喃喃:“二十年前的朕,亦如此少壮,亦如此精力充沛。“反观今日。”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