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腾温声开口:“老臣镇南阳郡已久,不知朝中事。”
“老臣只知道,老臣身为南阳郡郡守,身后就是函谷关,面前则是关东地,东南诸贼若敢作乱,唯有踩着老臣的尸体才能直面函谷,只要老臣还在,大秦就永远都还有一条东出中原的坦途。”
“自从老臣就任南阳郡郡守以来,除了入朝述职之外,从未离开过南阳郡。”
“直至今日,为了公子安危,陛下第一次令老臣离开南阳郡。”
腾,一个出身平凡、无姓无氏的人,在悠悠青史上没留下几笔痕迹,但却是大秦灭韩之战的主将,也是当今大秦朝中仅存的灭国主将!
虽然腾已经近二十年没上过战场了,但谁敢说腾不能打了?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扶苏面对的不是国战级的敌军,腾都能护扶苏无恙。
而赢政派给扶苏的那八百随行卫兵,也足以让扶苏坚持到腾率军来援!
扶苏手中缐帛上的墨迹突然多了几处晕染,扶苏慌忙合拢嫌帛,声音多了几分哽咽:“孤没想到,孤着实没有想到。”
“父皇竞会令腾郡守率军尾随于孤身后,来护孤安全!”
“父皇怎会为孤做到如此地步!”扶苏泣泪而呼:“父皇啊!”
扶苏自己也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扶苏知道赢政会派人盯着他,但在扶苏看来,赢政只会派遣几名眼线而已。
此入陈郡,朝中不会帮他,地方官员也不会帮他,扶苏只能孤军奋战,所以才隐姓埋名直奔大野泽寻找力量。
过往的经历让扶苏完全没想过,赢政派来的人不是几名眼线,而是三千精锐,足够横扫陈郡的三千精锐!
赢政的回护之心和舐犊之情,不止让扶苏倍感陌生,甚至还让扶苏颇感无措。
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在玄武门前杀死李建成后整夜整夜的泣泪难免,只有再想想李元吉的死相,才能勉强入睡。
对李建成尚且如此,更遑论是赢政?
父皇如此爱护儿臣,这让儿臣如何尊父皇为太上皇啊!
郡守腾看着扶苏,如同慈祥的老爷爷。
待到扶苏的哭声减缓,郡守腾方才温声笑道:“老臣窃以为,陛下也不会想到公子能做到如此地步。”“公子此行毫无错漏、大获全胜。”
“陛下定会以公子此行为傲!”
扶苏擦掉泪水,拱手道:“拜谢腾郡守千里驰援。”
“让父皇、腾郡守心忧了。”
郡守腾笑了笑:“老臣已老,大秦的未来皆在年轻人肩上。”
“能为公子遮些风雨,实在是老臣之幸也!”
目光投向北方战场,郡守腾切入正题发问:“可需要老臣率军平定此乱乎?”
扶苏也调转马头看向还在厮杀的战场,摇了摇头:“场中厮杀者,双方皆为贼匪,亦或是背负海捕文书。”
“心向孤的义士本就势大,又得腾郡守压阵,理应能得大胜。”
“孤会给予他们洗刷罪责、封爵升官的机会,但洗刷罪责的功劳总该由他们自行斩获。”
“否则,孤又如何游说父皇赐下宽宏?”
“只请腾郡守调两千骑士于外侧构筑包围,以免有贼子逃遁。”
郡守腾欣然颔首:“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无功不赏,无过不罚,实乃秦之旧例也!”
“南阳郡兵,听从公子扶苏命令!”
一声令下,两千名南阳郡兵当即打马四散,迅速冲向附近的战略要地构筑包围圈。
彭古一枪刺死一名贼匪后,遥遥望着不远处盯着他看的南阳郡兵,咽了口唾沫,凑近彭越发问:“仲兄,好像有点不对劲。”
“弟怎么觉得这些郡兵虎视眈眈,想要把咱们也一网打尽呢?”
“公子扶苏该不会是驱狼吞虎,而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吧?”
陈茂等人是贼匪不假,但彭古等人也是贼匪啊。
如果彭古、陈茂等人两败俱伤,对于秦廷而言、甚至是对于东郡万民而言都是个好消息。
再加上那些郡兵贪婪的目光,让彭古实在没法不多想。
彭越砍下一颗脑袋,目光环视已经构筑起包围的郡兵,平静的说:“那又如何?”
“逃,逃不掉了。”
“打,打不过的。”
“为今之计,唯有相信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的仁心,也值得吾等以命一试!”
就算是怀疑扶苏是要坐收渔翁之利又如何?
彭越等人还有得选吗?
没得选!
把脑袋紧紧挂在腰间,彭越朗声狂呼:“援军已至!”
“弟兄们,机会不多了,继续杀!”
呼喝间,彭越踏步冲向附近另一名贼匪。
结果彭越刚跑几步,那名贼匪就赶忙脱去袖筒,一刀斩断左袖,而后讨好的看着彭越。
彭越无奈,只能寻找余下贼匪。
结果彭越扫视了一大圈,方才还剩数百人的贼匪,现在却仅剩十余人,还正被张勇、刘榷等百余人围在中间砍,根本没给别人留挤进去的空间!
仅只半刻钟后,官道上就再无喊杀声,唯有粗重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