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晌午,天空阴霾。
李卫东家炉火很旺,屋里温暖洁净。
陈雪肚子高高隆起,离预产期还有小半个月,但行动已很不便。
她费力地扶着门框起身,想收晾在竹竿上的婴儿衣服。
那是她和李卫东省吃俭用攒布头,请孙裁缝做的几件小衣服,又软又可爱。
“哎哟……”刚踮脚想够一件,陈雪只觉得肚子猛地抽痛,痛感来势汹汹!她脸色瞬间白了,一股下坠般的湿热感顺着腿根流下。
羊水破了!
她心里一紧,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撑住柜子,对桌边整理图纸的李卫东急声道:“卫东!快扶我一下……不对劲,疼得厉害!怕是要生了!”声音因疼痛发颤。
李卫东闻言抬头,看见妻子煞白的脸和痛苦表情,立刻跳起来。
图稿散落一地,他冲过去扶住妻子,看到她脚下的一滩水迹,心里一紧:“羊水破了?不是还有日子吗?”
他强迫自己冷静,迅速扫视屋子,“别慌!陈雪,深呼吸!别使劲!你挺住,我去找人借板车!马上送医院!”
他扶陈雪坐到炕沿,语速很快但坚定。
“我……不行,疼得紧……”陈雪额头冒汗,阵痛越来越密,让她忍不住呻吟,双手死死抓住褥子。李卫东不敢耽搁,顾不上图纸,一边朝窗外喊:“一大妈!一大妈快来!陈雪不行了!”一边转身往外冲,撞开了房门。
寒冷空气涌入。
李卫东冲到中院,正遇见出来倒炉灰的一大妈。
一大妈看他脸色慌乱,又听到屋里陈雪的痛哼,立刻明白:“怎么?陈雪发动了?”
“是!一大妈!羊水破了!等不及了!我去借板车!求您先照看她!”李卫东声音焦急。
“哎哟天!怎么提前这么多!”一大妈脸色变了,扔下炉灰簸箕就往李家跑,“你快去!别担心,有我在!”她边跑边喊。
李卫东不敢迟疑,冲出四合院大门。
风刮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冷,只想尽快借到板车。
红星轧钢厂离得近!对,去厂里!保卫科的小王有板车!他认识路!他在胡同里狂奔,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
刚冲出胡同口,差点撞上一个推空板车的小子,是厂里临时工孙铁柱的弟弟孙铁牛!
李卫东像抓到救命稻草,急刹冲过去,抓住铁牛胳膊:“铁牛!板车借我用!救命!你嫂子要生了!”孙铁牛被撞得越趄,正要发作,见是厂里李工程师,又听是生孩子的事,立刻把板车推把塞给他:“李工!车是空的!您快用!不用还!我哥那儿我去说!”
“谢了!铁牛!回头谢你!”李卫东来不及多说,推着板车掉头就往回跑。
空板车在雪路上颠簸作响,李卫东用力稳住车把。
与此同时,四合院里也忙起来。
一大妈冲进李家,见陈雪疼得蜷缩,羊水流得更多。
她连忙上炕,帮陈雪脱掉湿外裤,安抚:“孩子,忍着点,别急,别怕,咱们女人都得过这一关。卫东借车去了,很快回来!”她看到炕上小衣服和包袱,飞快打包成襁褓。
又扯过李家两床厚棉被,但觉得不够软。
“光有被子不够,路上颠,得再找软和的垫着!二嫂!二嫂在家吗?快帮忙!”一大妈朝对过刘家喊。“咋了?要生啦?”二大妈闻声出来,听一大妈急急解释几句,二话不说回屋抱出自家一床新棉被跑来:“用这个!新的!软乎!”
三大妈也被惊动,跑来帮着把新棉被铺在板车上,尽量弄平整。
李卫东拖着板车撞开四合院大门,把车停在当院:“车来了!快!”他冲进屋,要去抱炕上的陈雪。一大妈和几个女人七手八脚帮他把陈雪扶起来。
陈雪疼得抽冷气,脸色苍白,几乎站不稳。
李卫东小心地横抱起妻子。
她很轻,但他感觉抱着全世界的重量。
他一步步挪出屋,来到院中,轻轻将妻子放在铺着软被的板车上。
二大妈又把另一床厚被子盖在陈雪身上,掖好被角。
陈雪被阵痛折磨,紧闭着眼,但身下的柔软让她稍好受些。
“扶稳了!走!”李卫东声音嘶哑,抓住车把。
三大妈和刚赶来的刘光福赶紧推车尾。
刘光福朝院里喊:“有人搭把手没?卫东家媳妇送医院!”
声音惊动了更多人。
前院的闫解成、后院的几个邻居,甚至许大茂都倚在廊下看。
闫解成和另一个年轻人跑来推车。
板车在李卫东牵引和众人推送下,吱呀作响地冲出四合院大门,在雪地里留下车辙和忙乱的脚步声。“坚持住!陈雪!坚持住!马上就到!”李卫东咬着牙,紧盯前方路况,尽量让车平稳。
寒风卷起雪刮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满头是汗。
板车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心揪紧。
医院产房外,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李卫东来回踱步,皮鞋底敲打着地面。
他一夜没睡,下巴冒出胡茬,眼圈发黑,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偶尔他停下来,侧耳听着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