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的人早就死了呢,那接受指令的我们又该怎么去做?吕良仰望着头顶那片惨白得令人心悸的天花板,忽的闭口不言了。
四肢虽已健全,可灵魂深处,却被凿开一道难以填补的缺口。
这或许为他换来了片刻的虚假安宁,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一步步滑向非人的深渊,离“人”这个字眼,渐行渐远。
“韩大师,你明白吗?”吕良的声音如同风中枯叶在作响,“这就是我们所背负的诅咒啊!我终有一日,会彻底沦为你手中那些造物一般的存在,只剩下驱动的躯壳,再无灵魂的重量。”
“所以在彻底消逝之前,我仍想尽力留下一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痕迹,证明我曾真实存在过。失去指令的机械,终将化为一堆废铜烂铁,这是无可更改的宿命。”
韩舒点了点头。
他能感觉吕良眼底闪过的一丝不甘,那是一种看透结局的绝望,却又挣扎着不愿就此沉沦的悲壮。即便如此,韩舒还是回了一句:“那不一样。我手底下的造物还是有灵魂的。”
“诶?”吕良一愣,“你这样咱没法聊了!”
韩舒笑着摆手道:“事情总归会有转机的嘛。”
韩舒按照吕良的话逻辑了一下,他口中认定的“太奶”端木瑛,和吕家达成了某种协议,将双全手烙印在了吕家的血脉之中,同时赋予了某种高级指令,以此来限制“双全手”不会成为祸害世间的毒手。端木瑛极大可能进行了某种实验,但产生的结果事与愿违,所以在解除“指令”之前,她身死了,而且大概率是郁郁而终。
烙印于血脉中的“诅咒”,并未因主人身死而消失,吕家后人只要达到了某种条件,诅咒就会被触发,对人的灵魂产生影响。
而激发的前提条件,大概率是同时觉醒蓝手红手,亦或是频繁使用蓝手影响他人的灵魂。
以目前形势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吕良将压抑在心底的沉重话语倾泻而出,卸下千钧重担,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他摊开掌心,两团截然不同的悉团浮现,一团如残阳般绯红,一团似深海般幽蓝,烝团在掌心缓缓流转,映照着他眼中深藏的复杂情绪。
“要是能得偿所愿,也不负太奶那济世救人的医者仁心了。”
“这是赵总的提议。”吕良看向韩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说你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人力所不能及之事,交给机械来处理就好了’。”
韩舒闻言,侧目望去,目光落在吕良掌心的悉团上,又看向旁边面色平静的赵方旭。
他沉声道:“等我能制造出足以承载此等术法的器物再说吧。”
好家伙,将“八奇技”这等奇诡异术复刻入机械傀儡之中,这难度何止是倍增?
简直是登天之难。
但转念一想,八奇技归根结底仍是“术”,与青竹苑那些纯粹的凡俗手段相比,或许只是奇巧与朴拙之别,其本质并无天壤之隔。
理论上,复刻并非绝无可能。
只是,从机械的精密设计到材料的严苛甄选,都注定了这是一场漫长而耗费心血的苦役,每一步都需韩舒如履薄冰,倾尽匠心。
将“八奇技”拆解了,作为机械功能的一部分,使“术”的表现力度缩减在世俗秩序的红线以内,或许也不错。
“麻烦韩大师了。”吕良笑道。
见该说的都已摊开,赵方旭那沉稳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既然如此,便各自依计行事吧。”
“公司方面,将全力推进“双全手’不外流的计划,并在此过程中,寻得克制曲彤的有效方法。”吕良闻言,轻轻颔首:“那我就为太爷争取一段重温过往时光的机会,窥探吕家的真相,为村子谋一条尚存希望的前路。”
韩舒随之一句话,打破了凝重的氛围:“那我可得先把吕家从我这儿藻走的那些利润损失,一分不少地给捞回来。”
赵方旭和吕良的视线同时凝固,呆愣愣地转向韩舒。
这不对吧?
韩舒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当然,社会的和平稳定,永远是首要考虑的大事。”“哎?”他心底暗自叹息,自己以前明明也是个侠义心肠的热血少年啊,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物质”了?
果然不能老盯着账户里那串天文数字,看久了,连思想都要被异化了。
可有些实验又是真的烧钱啊·。
韩舒耸肩摊手,决定以任菲陪同者,以及“双全手”传承机械制作人的双重身份,正式加入吕家村的行动之中。
三日后,吕家村。
时间正值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将远山染上黛色,群峰连绵,如同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这处名为吕家村的古朴村落紧紧拥入怀中。
村口,几棵饱经风霜的老银杏树,叶片已泛起微黄,在傍晚的凉风中沙沙作响。
村子口站了乌泱泱的人,吕家人和“哪都通”的员工各站一边,隔着十米开外的距离互相打量着。任菲和韩舒并肩而立,韩舒不时望向远山景色,作为一个避世的小村落,这里的环境足够说得上清幽静谧,要不是吕家村那些古怪规矩,生活在村内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