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看到过那样复杂的情绪,不赞同的、疼惜的、生气的,最终揉杂成一声叹息。
“萝萝,不能再吃了,你再这么吃下去,肚子要难受了。”
温萝沉默,半晌动了动手,将勺子往自己的方向抽。
在他面前,小姑娘顽固执拗的时候很少,除了有时闹腾一些,大多数时候都属于很乖巧听话的那一类。
只是她当真固执起来的时候,旁人又说什么都不得用,只让人又是气愤又是心疼。
只是她今晚,不管是因为心情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吃得都太多了。
暴饮暴食,还生冷不忌,且吃得又快又急,这般下去,肠胃非闹出病来不可。
他怎么都不能由着她的。
温萝使劲抽了两下,没能抽动,手腕失了力道,勺匙落进锅里。
漏勺落下的力道溅起了星星点点滚烫的汤,温萝没被烫到,那股热意却像是灼了她的眼睛。
泪珠瞬间挤出眼眶,滑落下来。
温萝委屈地抽噎了一声:“你欺负人。他们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们就会欺负我……”
平白背了个莫须有罪名的梁斯珩无奈,起身坐了过来,抽了张纸巾,隔着柔软的纸抚上她娇嫩的脸颊。
湿意慢慢将纸巾浸透,传到梁斯珩的指腹。
在那湿气萦绕下,连清隽的声音都变得低沉缠绵。
“你这么个吃法肚子真的要疼了,因为旁人哭的跟小花猫一样,还要因为旁人让自己的身子跟着受折磨?”
温萝视线茫无目的地落向不远处的前方、正“咕嘟咕嘟”冒泡的锅中,声音发涩,似是茫然:“可是我饿,我没有因为他们,我就是没吃饱。”
梁斯珩呼吸微滞,不知该拿这姑娘如何是好。
恰逢此时,放在桌子对面的手机亮了起来。
梁斯珩拿过来瞥了眼,是陶希打过来的电话。
他先前全部心神一直放在温萝身上,没注意母亲已经给他发了几条信息、又打过了几通电话。
梁斯珩握着手机的手垂下,向温萝妥协。
“那再少吃一点,可以么?把菌菇、蔬菜之类的吃一吃,那些肉类的我们就不吃了,好不好?”
虽然梁斯珩手收回的及时,但温萝还是瞥到了屏幕上他母亲的来电信息。
不想再因为自己耽误他,温萝轻轻点了点头。
梁斯珩叹息,声音低柔:“那你吃着,我去接个电话。”
身侧的气息远去,温萝独自一人坐在火锅前,望着在其中翻滚的菜,突然就不再像之前那样有食欲。
温萝忽然想起,可能是因为隐约知道了一点她的事,梁斯珩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克制地谈起自己的家庭,几乎很少提及。
其实没什么必要的。
但他应该是为了顾及自己的心情,还是这么做了。
他一直是这样体贴的。
从前温萝便这么认为,而如今,又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培养出这样的他的,他的父母。
从他不自觉的只言片语中,她也能隐约拼凑出一个大致的轮廓了。
他的父母,应该很恩爱,也很开明,对孩子宠爱却不溺爱,严格又不偏执。
而他,就在那样简单又幸福的家庭中,长成如今这般翩翩斯文、成熟克制的模样。
温萝偏过头,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向窗外望去。
男人正站在路边,身形颀长笔挺,微垂着眉眼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调整着衬衫上的袖口。
不知是听到那边说了些什么,他似是无奈地勾了勾唇,隐约有温柔的神情倾泻而出。
温萝看着看着,似是也被感染一样,跟着弯了弯唇。
泪却像被火锅蜿蜒而上的湿热水汽刺激到一般,盈润了眼眶,坠落下来。
她面对他的时候,一直扭扭捏捏,他问她个从业她也不肯说,也排斥着不肯让他知道她的那些事,还因为她自己调整不好心情频频影响到他。
结果可笑的是,她一直扭捏着遮掩着不肯让他知道的那些事,在今晚,以这样一个不体面的、狼狈不堪的形象,被肆无忌惮地揭露在他面前。
那些肮脏的过去,就这样,以最不堪的形式被他所知。
如今一切都无从遮掩,无论是她那对父母、还是她,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光之下,让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
他跟她,一直都是两个世界、且截然不同的人啊。
外面男人似是接完了电话,手机从耳边离开,转身往回走来。
温萝慌忙低头,抽过纸巾擦掉眼泪,一边擦一边不着边际地腹诽。
今晚这泪腺真是够了,跟没关阀门一样,娇情死了。
待梁斯珩携着外面的一身凉意回来坐下,温萝已经将自己收拾利落,板正地坐在位子上,低头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