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绪宁此话一出,钱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过了一会儿才说:“如今大战在即,朗月将会成为第一个战场,你要是现在去朗月,那便是以身犯险,这怎么能行?!你让我如何向先生还有景宸交代?!”
程绪宁看着钱匀,恳切地说道:“钱叔,若是大战在即,我就更不能见死不救。而且,此事还涉及到我母亲生前研制的月华散,若是冬尘真的攻破朗月,不管韦一星埋藏的机关和毒药是否奏效,战争必然会涉及到我儿时一起长大的玩伴……钱叔,我是朗月人,我生在朗月,虽然这些年我从未回去过,可是,我不想朗月出事。”
钱匀敛着眉头看向程绪宁:“丫头,若只是担心战争,你大可不必亲自前去,我自会将今日韦一星所言尽数告知先生,先生定会有所定夺,也会有更好的方式能与朗月皇帝沟通。”
程绪宁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头来说道:“钱叔,归山鬼祀是否有影响他人精神或是夺舍的能力?详神秘境听起来这样厉害,可是我总觉得,越是厉害的东西便就越是古怪。这归山鬼祀不能离开归龙岭一步,可是他们却可直取千里之外的地方,难不成修这详神秘境,就只是为了给人传递消息、给人看些画面?难道他们就不能再进一步,影响人的精神吗?”
钱匀听到此言,不经有些愣住,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程绪宁见他如此这般,心中了然,她轻声说道:“我担心朗月皇帝如今已被归山鬼祀影响,失去了正确的判断,我担心…… 他们可能已经想方设法架空了朗月皇帝,先皇后早就去了那么多年,我母亲也故去了这么久,如今司铎又已离开,我担心朗月国已经无人可用……所以,我必须要亲自去一次!”
钱匀自知仅靠自己,再也无法单单只是用语言就劝说程绪宁,他只得沉思片刻才说:“我必须将此事告知于先生,由他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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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东阁。
程绪宁此刻正坐在院中,阿隼在一旁站着等她写信。
景宸的信每隔两三日便会由阿隼带到小院,如他信中所言,他一切都好,只是有些想她。从最近一封来看,他马上就将抵达天岳。
也不知道时隔这么多年故地重游,景宸心中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程绪宁想到自己这次打定主意要回朗月,不知道到时候自己和他会是一样的心情。
程绪宁之前给景宸的信写的十分简短,今日的信仍是如此。
“宅中人是司铎,猜测阴谋是为真。我即将动身前去朗月一探究竟。我会小心,你也切记保重自己,勿念。”
程绪宁纸条卷好,阿隼还在吃着云意准备的鸡腿,此时一边吃一边霸气十足地翘起一只腿,任由程绪宁将卷起来的信牢牢固在它的腿上。
程绪宁想到今日韦一星说起的详神秘境,那样沟通起来倒确实比这样找隼哥传信来得方便,可程绪宁总觉得那些邪门的法子叫人心里毛毛的,还不如找隼哥来得实在。
女孩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心想: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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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岳都城。君临城。
一别三年,令人唏嘘。
景宸骑着马戴着斗笠走在官道上,看起来仿若最普通的一位剑客。钱匀此次派出的人马三三两两地跟着他,有些跟得较紧,另一些则在一旁暗中保护。
进了前头那道门,作为老百姓,就不允许再骑马了。景宸将马拴在客栈旁的马厩中,他打算先随处走走,现在还没有很好的方法能直接递话到胞兄那儿,他得见机行事看看能否找到一个切入口。
他向前走着,路过了热闹的樊春楼,这个点竟然就已经有酒醉的纨绔子弟在门口拉拉扯扯,叫嚷着要带花魁出去。
路人似是对此见怪不怪,一旁的商贩走卒规规矩矩地兜售着新奇的玩意。
不知为何,这都城的繁华当中带着一丝腐朽的气息。
景宸向来心思《敏锐》又自带《听音》,他在心中思考者,十年前天岳挫败冬尘,可如今还活着的人,自上至下从当权者到黎民百姓,似乎只记得冬尘一败涂地,忘记了自己当初所付出的代价。
天岳上下早已将冬尘视作了自己永久的手下败将,他们将那场为期十一年的险胜当成了永恒的胜利,现在估计很多人早就已经忘了战时的苦痛,而这些年来天岳没少内斗,如今这触摸可及的太平浮华,真像表面上那般持久吗?
为什么他看着这盛世,倒是品出了几分垂死之人的回光返照之感?
景宸一边心中讶异自己竟会这样想,一边不知不觉走到了大理寺门前。
大理寺…… 掌刑狱案件审理,长官名为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
景宸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一旁的守卫见到一个剑客竟然就这样贸贸然地横冲直撞,马上将他拦下问他是否有案件要报,还是需要击鼓鸣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