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听瑞琴道:“陛下,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安贵妃寻了奴婢要换人,奴婢只想着不妨事,便就换了,谁料竟害了皇后娘娘,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毒又是谁下的?”
宴安帝未曾理会瑞琴的哭诉,只问赵竑道。
赵竑回道:“是一个叫梅香的宫女,她多年曾有个一同进宫的义弟,那小太监进了太子宫,不久得了天花去世,她以为皇嫂未请医女为他诊治便将人抬了出去,一直怀恨在心。”
宴安帝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简直是笑话!”
他转向被扇的奄奄一息的纯贵妃,“郑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背后可还有什么人?”据他对安贵妃的了解,她一个人似乎做不了这样歹毒的局。
甚至还隐约中提前预判了自己的反应,害怕巫蛊不起作用,后有下了毒,时间上又那般巧妙,简直没有留一丝余地。
安贵妃眼中闪过怨毒之色,道:“没有谁,是臣妾一人,是我恨极了皇后,陛下!”她笑得凄厉,“臣妾为讨陛下的欢心,在陛下面前装了半辈子蠢人,如今只是不愿再装了而已。”
宴安帝闭了闭眼,“皇后又没碍着你,你何必下此毒手?”
“皇后是没做什么,可她也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这一点,便足够让臣妾看不惯了。”
宴安帝到此时,已没有心气再大喊大叫,只道:“瑞琴梅香杖毙,仁明殿其余宫人们护主不力,杖三十,罚俸半年”
“至于郑氏……”,他终是给她留了体面,“赐白绫,宫内人斩首。”
“臣弟遵旨。”
沈令淑背过身,只觉冷风瘆人,萧清则将她护在怀里,听着上位者生杀予夺,亦说不出来一句话。
宴安帝说完便移步回了正殿,沈令淑推推萧清则的胸膛,“先生回去吧,淑儿没事了,待会儿陛下定要找我,我也是要去伺候姨母的。”
沈令淑站在风口看赵竑差人将面如死灰的宫人们从地上拖起,目送萧清则与他两人一黑一白的背影离去,忽觉满身的萧索。
她站了一会儿,直到不知道何时溜到她身边的知夏开口,“姑娘,别看了,陛下应当还等着。”
她握住知夏与问秋的手,脱口而出:“好姑娘,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知夏温言道:“姑娘说的什么傻话,您又不去为非作歹,奴婢们亦不会作恶,哪里谈得上护不护的。”
问秋却道:“姑娘,奴婢从方才起便等着您这句话呢,奴婢现今胆战心惊的,姑娘回去可得赏奴婢许多豌豆黄来吃!”
沈令淑被她逗出个笑,心上的阴霾去了些,“你这丫头,放心,短了谁,也短不了你。”
沈令淑进殿时,宴安帝已换了身轻便的常服,他坐在聂皇后床前,神色看着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太子跪在一旁,眼周肿胀,想是已偷偷哭过。
她望了一眼宴安帝,却对太子道:“太子表哥怎么跪着?地上凉,跪久了要生病,姨母醒来必会心疼。”
宴安帝便道:“罢了,起来,一个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
他恨铁不成钢,“你想要谁做你的太子妃,自己不来同朕讲,让你母后挡在面前算是怎么一回事?若你当真有那个魄力,父皇还阻挠你做什么?”
太子缓慢地站起身,他走向宴安帝,也不知他哪来的勇气,忽一把抱住了宴安帝的膝盖,“父皇……父皇,儿臣一直达不到您的要求,如今又害得母后……若不是母后为了我的事同您争吵,就算别人有心要害,也钻不了空子,儿臣罪该万死!”
宴安帝已记不清最后一次抱过太子是什么时候,是五岁?还是六岁?
但太子更小的时候,他却是常抱的。
他还记得,自己那时候还是衍王,虽然自己头顶上的几个哥哥都不在了,可他父皇依旧拖着不立太子。
而那时还有位尊贵的安贵妃,还有一个年纪虽小,却极得宠爱的十三弟,前朝不是没有过少子登位的先例,况且谢氏的威望足够撑得起一位优秀的君主。
他每日过得胆战心惊,芸娘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朝里的形势不明朗,后宫里亦不风平浪静。再加上芸娘怀着孩子,还时不时被自己母妃叫去立规矩,经常一站就是大半日。
他知道,母妃一直怀疑是自己指使聂锋杀害了他的亲哥哥,她引以为傲的大儿子。
毅儿便是在那样的情形下来到这人世间的,自己见他第一眼,他瘦瘦小小的,哭声也很弱,他疑心这孩子活不成。
芸娘生产时伤了身子,怕是今后不能再怀孕,她还昏睡着,他只能抱着孩子坐在芸娘身旁,不知多少次贴近他的小胸口,听着他微弱的呼吸,才睁着眼熬过了那个晚上。
那时候他竟想着,就算不做皇帝也好,他将来得一块封地,守着芸娘和儿子,也能过得很好。
太子小时候长的像芸娘,性子却跟了自己,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