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惜了这张纸。”
“啧,这轮廓勾的太生硬了些。墨色也涸得糊涂。”
“笔法确乎有些稚嫩。”一位闺秀,小心翼翼地低声评价,随即又补了一句,“可见人怒气上头,更是方寸大乱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不言而喻。
楚明姝不知何时也走到了案前,她微微垂着眼睑,目光落在那片狰狞的墨团上。
构图简单?笔法稚嫩?
她看着那墨团深处,隐约还残留着一些几乎无法辨识的扭曲线条一一那是楚明钰试图描绘锦鲤身姿的动作痕迹。
然而吸引楚明姝目光的,并非这些拙劣的笔触,而是在一片混乱边缘,几乎被彻底掩盖的角落,一条挣扎姿态的鱼尾留下的潦草墨线,那形态狰狞而用力,头部似乎倔强地向上昂着,朝向画面最高处未曾完成的天际线一一或者说,是楚明钰心中那道未曾描绘出的龙门。
野心。
一丝冰凉彻骨的寒意悄然爬上楚明姝的脊背。
这条不成形的鲤鱼,哪里是众人眼中笨拙的习作?它分明是不顾一切想要冲霄而起的野心!在楚明钰的心里,昭平侯府这片天池太小了。她想跃过的,绝不止眼前小小的龙门!
侯府的荣耀?父母的宠爱?众人的艳羡?甚至自己的存在?或许都只是她通向更高处的一方垫脚石罢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楚明姝迅速收敛了目光,恢复了原样。
再抬眼时,眸中只剩下方才未尽的委屈水光和对那张被毁坏纸张的惋惜。
只是无人留意,她藏于宽大袖中的指尖,已然死死地、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细嫩的皮肉里,留下月牙般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