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警惕。
死死盯着李文雅,仿佛那温和俯身的动作,是要她命的一刀。
李文雅手才抬起半分,那孩子便如触雷似的手脚并用往后一缩,几近翻滚。
肩头方才包扎好的伤口登时崩开,内衫上迅速晕出一抹淡红来。
模样虽小,眼里却尽是惊弓之意。
仿佛昨夜那番生死厮杀仍吊着她一口神经,醒来后,天光都成了陌生的敌意。
李文雅无奈停手,回头望了姜义一眼。
两人对视片刻,只得一同退出了屋门,悄无声息地,将门掩上。
屋内静极了,只余那一口气,薄如纸,倔得很。
不多时,柳秀莲那头已将黄精熬好,盛了一碗稠粥过来。
姜义抬眼瞧了她一眼,凑近几步,低声叮嘱了几句。
柳秀莲听完,只点了点头,没多说,面上已换了副和风细雨的模样,端着碗便进了屋。
结果,还是那一套老章程。
才一脚踏进去,屋里便是一通“乒乒乓乓”的响动,混着一声细细惊呼。
仿佛哪只碗滚到了地上,又被谁踩了一脚似的,动静不小。
没多久,柳秀莲便推门出来。
衣袖上染了几点稀粥的黄痕,素裙一角还带着星星饭渍,模样倒是有几分狼狈。
她却不恼,只低头抿了抿嘴,抬眼冲姜义摇了摇头,眼角带着几分无奈。
姜义见状,也不由叹了口气,知道这事急不得,孩子吃过苦头,戒心重些也是常理。
当下只道一句:“晚些我去趟刘家庄子,问问他们打算如何安置。”
话音一落,众人便散了开去,各忙各的,日子照旧,脚步不乱。
吃罢早饭,一家子各自拎了小板凳,准备往寒地那头听姜明讲书去。
姜义却没跟着,转回屋里,换了身素净衣裳,打算往刘家庄子走一趟。
才绕过东厢的屋角,耳边忽听得李文雅那屋里传来一阵轻响。
像是床榻微微一颤,又像帘下有人踢了被角。
他脚下一顿,心头微动,便轻手轻脚凑了过去。
屋门虚掩,只留一线缝隙。
他侧身一探,只见姜锋那小子不知何时溜了进去。
正猫着腰趴在床边的矮柜底下翻书,一边翻一边小声念叨着什么,不知在找哪本。
稚气未脱的小背影,在晨光下一晃一晃。
奇的是,那榻上的小姑娘却并未如往常那般惊惧躲闪。
反倒静静窝在被子里,抱着被角一动不动。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安安静静盯着姜锋,眼神里不见慌张,竞多了几分新鲜与好奇。
正看得入神,姜锐那混小子也不知从哪钻了出来,一溜烟冲进屋,嚷着要和大哥角力。
屋里顿时闹腾开了,拳头脚丫子一齐上,小凳子也被踢翻了两个。
姜义站在门外,并未拦阻,反倒负手静看。
榻上的小姑娘却仍不惊不惧,只轻轻一歪身,悄悄朝榻边挪了半寸。
眼睛睁得溜圆,紧紧盯着两个娃儿打闹,神情里带着几分藏也藏不住的新奇。
那模样,倒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猫,窝着身子探头探脑,竖耳观风。
姜义见状,心头微松,这丫头总算是安生了些。
遂轻轻迈步入内。
谁料脚步方落,那小姑娘眼神一变,“唰”地一下又缩回了床角。
像是炸毛的小兽儿,浑身绷紧,小脸警惕得厉害,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似要防他下一刻扑上来一般。姜义这才反应过来。
这丫头不是好了,而是只认得年纪相仿的,见了大人,还是跟见了天敌一般。
他也不恼,只轻叹一口气,识趣地退了出来。
转身去了厨房,盛了一碗早上剩下的黄精粥,温热刚好,粥面泛着一层薄薄油光,香气还在。端了出来,又轻声唤了姜锋:“小子,你送进去,慢着点,别吓着她。”
姜锋双手接了,认真地点了点头,端着碗进了屋去。
姜义则仍守在门外,面上无波,心神却提着。
屋里,小姑娘虽还缩在角落,目光却落在姜锋手里的那碗粥上。
眼里尚有几分提防,只是那肚子却不争气地轻轻叫了一声。
姜锋听得清楚,却装作没听见,只舀了一勺,慢慢递了过去。
那小姑娘眼神动了动,盯着那勺子瞧了片刻,终究还是张口咬住了。
粥一入口,眼里的警觉缓了些,鼻翼微动,像是咽得比谁都小心。
姜锋也不言语,只一勺一勺地喂着,手稳、声轻,耐心极好。
屋外的姜义听着动静平稳,眼角一扫天光,心头这才真的松了半截。
心头略略落定,也便不急着往刘家庄子去了。
就那样坐在廊下,靠着柱子,一边听屋里勺子轻响,一边等着姜锋把那碗黄精粥慢慢喂完。等见小碗底朝天,他这才抬了抬手,把人招出来,又唤了李文雅过来。
让她将那一整套换药包扎的章法,从头至尾细细讲上一遍。
姜锋本就对这路子心痒得很,平日里偷翻医书,画着人形练手,一有空便捣鼓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