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在临泉寺的日子里,因其灵验的盛名,因二哥和谈惟景承诺过帮助寻找,因天子的昭告天下,晏潆潆始终心怀希望,和朗郁有重逢的那天。可今日被谈惟景生生的打破所有的指望,她的伤心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谈惟景这番言论让她哭晕的脑子稍稍清醒了片刻,然而很快她又开始默默流泪,身心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世间的任何事务都没有意义。
谈惟景看着她满脸乱糟糟的痕迹,第一次感受她为他人若失了神魂,这种感受,那日送她离京时他也有过,不过她竟独自回来了,他的心似枯木逢春一点点地染上绿色,今后还会开花结果,她也会慢慢好起来的,他想。
只是虽他怜惜再多,此刻亦无法陪她太多时间,刺客案的办理已近半年,莫名进入诡异的僵持阶段,不是查不出线索,而是蛛丝马迹都指向宫里的人,他的顶头上司大理寺卿是尚书令的门生,而尚书令的孙女刚刚嫁给大皇子没两年。大理寺卿装聋作哑,他捧着那些证据似烫手的山芋,随时可能伤己陷于不复之地。
出了丧期,晏潆潆换了衣裳继续待在临泉寺。她出嫁女只需服丧一年,而哥哥们在庄子上还得继续服丧两年。南安侯府的宅院里许多曾经的物什天子并未返还,空旷又无人打理,她一点儿不想回去。
临泉寺里规律的诵经抄经祈福的日子让她好歹有些事做,麻木的神经日复一日机械地重复动作,让她不至于有大把的时间胡思乱想。
这日傍晚漫山红霞,她拿着一盆刚刚洗好的衣裳慢慢踱步返回,刚刚在溪水里涤荡衣裳时她想起朗郁相识初时,他教她洗衣裳,不知何时她已经很熟练这份活儿,他却再也看不到,再不会帮她洗。
眼泪肆意在脸颊流淌,她却浑然不觉。
“表妹”,寂寥的山林里突然一声男声,晏潆潆继续走着自己的路,直到“表妹”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更加的响亮。
她回头看去,大皇子温友炽站在紫藤苑门口唤他,红霞染满他全身,他眉眼和善,似九天神佛忽降凡间。
紫藤苑的紫藤有千年的树龄,临泉寺专门围了院墙把它看护起来,善男信女们都把它视为神树,以能在树下祈祷为幸事,现下是紫藤花盛开的季节,满眼的紫藤爬出了院墙生机勃勃,紫藤花在晚风中颤颤巍巍,宛若带着无数人的心思,晏潆潆过去常常在院墙边祈祷,现在却早没往日的动力。
温友炽应是来祈福的,晏潆潆把衣盆放在地上,向他行礼:“民女拜见大皇子殿下”。
“怎么这般生疏了?是对父皇还有意见?”温友炽笑着让她免礼,又让随扈帮她拿起衣盆。
“我以为你回了老宅,怎么身边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温友炽自然而然地与她同行,返回了她在寺院里的寮房。
“太简陋了”,温友炽打量着室内的布置,感慨道:“便是你阿耶犯错,你也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回去我禀明父皇,应恢复你昔日荣耀”。
晏潆潆和温友炽没多熟悉,但也并不陌生,他是皇后的嫡长子,做事从无差漏,口碑甚佳,满朝默认今后必承继天下。晏潆潆礼貌地回应,客气保持几分距离招待他。
他却没有走的意思,对一眼就能全部看光的寮房仔细察看,状若验试寻找着什么宝物,他随意道:“皇弟因你的药方完全康复,听说药方是你夫君的,你还有什么奇方?”
“没有,二皇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便没有这药方,定有其他护其福泽”。
“真的没有?”温友炽近身,忽的把晏潆潆堵在桌几和墙角边动弹不得。
他的脸也靠了过来,说话的气息扑在晏潆潆的脸上:“在我面前说假话,可无所遁形”。
晏潆潆不适、害怕又震惊,他的神情仿佛刚刚温润的模样似一个假面,真实的凌厉模样不甘藏于背后,从裂隙中找着机会蹦露出来。
他有天子的威压和年轻人的爽朗,矛盾又和谐。
“刺客还没有头绪,你的夫君昭示天下都无音讯,便是具尸首也应该找到了”,温友炽的眼神如鹰隼,探寻着晏潆潆眼中的秘密。
他的手掐住了晏潆潆的下颚,唇角近得似乎要贴上晏潆潆的唇:“你不觉得奇怪吗?”
晏潆潆别过脸,以手推他:“殿下,我不知道,你放开我”。
“朗郁陈幺哥,全是徒有名籍的逃户,药方上许多药材是西域独有,你都不知道?”温友炽掐紧她的脸,让她无法转动,笑问:“刺客之一鬼煞传说是西域人,你听说过吗?”
“战乱多年,百姓逃散,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晏潆潆挣扎着反驳,不明白温友炽为何把矛头对准她。
温友炽的脸压了下来,下一息就会碰上她的唇,晏潆潆心中慌乱,阻在他胸前的手使劲扬起,眼前的人瞬间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因震惊而瞪大的眼却在倒下当刻变得温柔,似乎还带着笑意。
晏潆潆只呆了一息就跑向门口,手指刚刚触碰门板,温友炽的随扈便闪了进来,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