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里一片黑,只有窗棂那儿漏出灯笼的一抹暗红,晏潆潆站在门边,身体靠着墙壁微微发颤,心慌乱得厉害,胸口有些疼痛,额上还起了细汗,她的眼眸紧张地瞥着木门,似乎下一刻朗郁就会推门而入。
若他逼她,她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
他的脚步声离开。
晏潆潆在门口又站了会儿,才觉得浑身发软,踉跄几步走到床边,直直躺了上去,眼角竟不知不觉淌下眼泪,她抬手抹去耳廓边的泪珠,心中酸涩难抑。
他细心布置了天井,精心准备了饭菜,温柔地回应她那日的问话,若是时光倒流回那夜,她定是开心得发疯。
便是此刻忆着那句“我想娶你,我很愿意”,她亦是心甜意洽,他长在她心眼里。
可她要的姻缘不能只有柔情蜜意,她要回京救人。
平水镇里的这些日子,他单纯可爱质朴,以至于她想忘掉他曾经的杀手身份去搏一搏,可周大朗在卧榻上的呻.吟声提醒着她,他从来不是一个简单到可以一眼看透的少年郎,他是杀手,凭他的心意,他随时可以手起刀落。
若他随她回京,看到令他不快的人或事便背地里偷摸地做些什么,捅的篓子怕是比她想要做的事还多。
她哪有掌控杀手的本事呢。
不想流泪,可泪水全不受她的控制,打湿了半个枕头,她身体疲乏不堪却怎么都睡不着,迷迷糊糊听到鸡鸣声才睡去。
“潆潆,早饭好了,要不要起来吃?”
晏潆潆在朗郁的轻叩门声中醒来,眼睛有些睁不开,她摸摸眼皮,肿的厉害。侧首看了眼窗外,湛蓝的天空飘着洁白的云团,应该日上三竿了,可她虚浮无力一点不想起床,何况药膏卖光了,赶集日后的第一天基本不会有营生。
“你先吃,我还想睡会儿”。
“你怎么了?是怪我昨夜那样么?”
她从不赖床的,朗郁想到的唯一可能便是昨夜的事。他也没睡好,翻来覆去几乎没睡,天没亮就出门放马,在山上受着秋日清晨的寒意,清醒了许久才回来。头脑是清醒了,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何两天的时间,她的态度就天壤之别,明明那夜她的眼神全是渴望他的回应。
“没有,就还想睡会,你不用管我,先吃吧”,晏潆潆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背对着窗棂朝里侧躺。
彼此都说过嫁娶的话,以后还能当做无事发生继续过着以前的日子么,她昨晚没想出答案,这会儿它又缠在心头折磨着她。
“噢,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朗郁悻悻地应了一句,在石榴树下无滋无味吃早饭。
晏潆潆哪里能再睡着,不过在床上自我逃避而已,又躺了一会没觉得多爽利,眼睛也难受,便起床用湿帕子敷眼睛。
天井里传来常敏的声音:“今天清净许多,谈女郎在吗?”
晏潆潆一惊,他还来?飞快地在房里应了一声:“在的,常公子稍等”,想到昨日提到要感谢他,脑子里匆忙转了一遍可用来感谢的物什,身边就没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她又没钱买贵的礼物,常敏也未必看得上。
常敏杵着拐杖进门的时候,朗郁还真有几分佩服他,不过见了晏潆潆几面,腿伤了都要来,下一刻便觉得他在卖惨,又叹自己在平水镇待的日子长了些,心都善了几分,若以前的性子,不死也是下半辈子下不了床,哪能活蹦乱跳跑出来现眼。
曾经他的善让亲人纷纷离开这个世界,现下他的手下留情再一次验证对他人的善就是对自己的恶,他衣袖中的手青筋暴起,面上淡淡地向常敏点点头。
心念倏忽间,就见晏潆潆笑盈盈地从房间急冲出来,眼中情意全笼在常敏身上,朗郁不自禁地咬了下唇,转身进了厨房。
常敏右腿绑了纱布,扶住拐杖站在天井里。
晏潆潆第一眼就是讶异,下意识地看向朗郁,他已进了厨房,留着背影于她。
“常公子,你腿怎么了?”
“昨日磕碰,无碍,出来行商难免碰到意外之事”,常敏笑答,不以为意。
晏潆潆请他坐下,便去厨房倒茶,朗郁背对着她认真地刷锅,她上下细看看不出异样,心中不安地出了厨房。
二人在天井里议些昨日赶集的事,常敏建议小本经营勿要多头开花,可保留最赚钱的一两个项目,药膏和卖画,其他赚不到什么钱的大胆舍去。
晏潆潆垂首暗想,药膏是朗郁的,画是常敏收的,虽挣了钱细想这些实在开心不起来。
说话间时间近晌午,晏潆潆客气挽留常敏吃饭,这次他没拒绝,笑道:“我午后便回越州,后面不能常来此地,恭敬不如从命”。
其实晏潆潆只是客套话,前面二日他都是午时离去,没想到今日不一样,厨房里的是昨夜剩饭剩菜,压根没有准备,她提议去镇上饭馆吃个便饭,常敏欣然应允。
二人便要出门,想到朗郁昨日也辛苦帮卖东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