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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一阵急促闷响,晏潆潆睡眼惺忪醒来,她掀开车厢窗帘,天色蒙蒙亮,天空尚未有一丝霞光。

鬼煞见了少女的脸,拿开正敲着车厢板的手,后退了一步。他庄稼汉面容,穿竹根青绸布长衫,腰间系着黑色麻绳,不,晏潆潆已知道那是他的长鞭。脸色仍是木然,但他身材颀长,这身长衫显得他几分商人气质,比昨日那身行头强上不少。

“陈大哥,这身好——,这天好热”。

她想说这身好看,忽然想到他不喜被人评价,好看二字生生咽下喉咙。这湖滨拂晓,微风甚至带着凉意,晏潆潆心虚,望了鬼煞一眼,他未在意她明显不符实际的话语,点点头回应:“收拾一下,我们出发”。

“好”,晏潆潆拿起张帕子下了车,看着双手裹着的白纱,硬着头皮对鬼煞道:“我去湖边洗洗”。

“我帮你”。她的一举一动尽在鬼煞眼里,他跟着她的脚步。

她自然不会拒绝,经过昨晚,她想明白接下来该如何与他相处,必定不能惹恼他,不能让他有丝毫反悔又起杀她的念头。她要顺他心,如他意,最好别在他面前有任何存在感。

晏潆潆走到湖边停下,转身看着鬼煞,她不想擅作主张,他要帮她,就任凭他揉捏罢。虽然她内心无比尴尬,此刻的脸必定邋遢难看,但只要内心强大,也就煎熬一个月。

淡绿色湖水边她一身淡黄襦裙,裙摆被微风轻轻吹起,慵懒碎发在她粉白脸上跳舞,眉角眼梢俱是灵动,七仙女也不过如此。

不过他不是董永,他只是不想她手疼又在他面前哭兮兮,心烦。

鬼煞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顿了顿,径直经过她,顺手取了她手中帕子,在湖水中漂了漂,微微拧干。

他回头唤她:“过来”。

晏潆潆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闭上眼,用脸迎着他,脸颊和耳朵慢慢变红。她已经很努力让一切自然而然,自己脸蛋太不争气,她能感受到双颊微微发烫。

冰凉手帕带着水意在脸上散开,滑过额头眼睛,又拂过双颊鼻尖,她听到水声,悄悄睁眼,他又在湖水中漂洗,这次是下颚脖子和双耳。

一遍两遍三遍,直到她脸红耳朵红脖梗红透,他才帮她擦干脸,真是煎熬。

她没有睁眼,他就近在咫尺,她不想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手指又碰上她的下颚,小刷子在她脸上开始工作,这个流程她昨日已熟悉,内心轻松了一丢丢,快了,快结束了。

“好了”,他终于开口。

晏潆潆如释重负,偷偷吁了口气,睁开了眼。鬼煞已经站立一边,正收拾他的工具囊。晏潆潆尽量让语气自然:“我先回去了”,直接往回走。鬼煞愣了一瞬,仍然跟在她身后。

一切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但晏潆潆觉得很不一样!

马车边的地上,鬼煞昨晚的铺盖行李已经收拾好,晏潆潆弯下腰,想把它们抱起到车上。她刚碰上被褥,鬼煞就轻松抓起,越过她放进了车厢。

晏潆潆向他微笑:“谢谢啊,陈大哥”。

她爬上马车,在车榻上坐好,对着车外鬼煞道:“陈大哥,可以出发了吧?”

鬼煞没动,看着她:“不梳头么?”

自然是要梳的,但不是自己梳么。昨日她向他再三保证过,以后都自己梳头,才艰难换来他的帮助。这会儿他这是还要帮的意思?

晏潆潆搞不明白他的想法,不敢胡乱猜测,触他逆鳞,小心道:“我马上梳”。

“手脚慢,耽误事,把妆奁拿来”。

还能说什么呢,帮梳头是件好事,她自己本来就梳不好,更别说用裹着纱布的手。她拿出妆奁,又下了车,背对着鬼煞站好。

盘上全部的头发仍然反复了好几次,但还是得承认,他手艺稍稍进步,扯痛她头皮的次数似乎少了许多。

马车终于上路。

晏潆潆想吃点东西,她想礼貌问问鬼煞,又记起昨日他已清楚明了说过不吃,便不想到他跟前碍眼,自讨没趣。她打开食盒,各种吃食品得欢畅。吃完收拾收拾,又有了困意,今日起得太早,她这会儿安安静静什么都不想,就想打个盹。

等她再醒来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撩开马车窗帘,鬼煞正牵着马在溪水边歇息。

嗯,好像没下车的必要,她放下窗帘,继续躺榻上。

再次上路,第二次歇息时已是晌午。晏潆潆这次下了车,她在车上醒着躺了很久,腰酸背痛,也坐了很久,屁股痛。

鬼煞坐在树荫下,继续啃他的大饼。她昨日给他的斗笠,这会儿他并未戴着,静静躺在车厢门口。晏潆潆看了一眼斗笠,毫不犹豫戴在头上,拎着食盒,自觉走到离鬼煞距离丈许的树荫下。

点心越吃越少,她得珍惜。卤肉?她目光瞥了一眼鬼煞,他一点都没瞧她。今天不吃完,怕是要坏掉了,得主攻这个,晏潆潆拿起卤肉,啃了一块又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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