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他妹妹。”赵微成站到最前面。
“好,”医生对她说,“病人至少需要留院观察七十二小时,他属于病情较重的,危险期也会相应延长。病人现在有多处软组织烧伤及坏死、严重的肌肉拉伤以及心律失常,好消息是暂时未出现脏器衰竭。至于神经方面,还需要靠后续观测检查。”
赵微成每听一句就点一次头,听完才试探着问:“我哥哥这样,他以后,不,他现在是属于什么程度的状况?”
“根据送医时的描述,他算幸运的,抢救及时,为他争取了很大的后续生存可能。”医生用胳膊擦了下额头的汗:“病人转入病房后,你们就可以去看望了。电击伤的后遗症较多且难以预测,家属陪护时要多上心。”
“是,一定,一定。”赵微成脸上还有泪痕,又想挤出笑容,看起来滑稽而悲怆。
赵浩成是天黑后不久醒来的,这算醒得很晚了。好在护士有表示,他之前就非常疲惫,所以昏睡时间较长也算正常。
“是小微啊,”赵浩成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自己妹妹,“你来啦。”他的声音像两条烤焦的皮带摩擦发出来的。
赵微成怕伤到他,只拉着他盖着的薄被:“难道我真的不管你吗?”
其余四人见此情景,默契地退到门外走廊上,让他们兄妹二人说说话。
亲眼见到赵浩成醒了,关昭一直麻木的大脑才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所有之前被屏蔽的感觉海潮般从脑中涌向四肢百骸。
最先感受到的就是痛觉,来自膝盖。
之前又跪又跑,来回移动了几个小时都没知觉,现在却挪动一步都痛得要出冷汗。
“你不舒服?”闫山见她走路姿势不对,就问。
关昭脾气不好,但并不是个时时刻刻死要面子逞强的人,她手支在椅背上:“膝盖疼,好像之前磕到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裤子,长裤中间磨破了星星点点的几处,膝盖位置洇开两圈深色痕迹。因为布料是墨绿色,所以不仔细看的话也不好发现。
闫山一想就知道她是在水田边上慌着要检查赵浩成情况时摔的,当时赵浩成生死不知,他也忽略了。
关昭都有点站不住了,匀着力气坐下。
闫山蹲在她面前,很小心地把她裤腿翻起来,一直卷到大腿上。卷到膝盖位置时,动作最轻,避免蹭到她的伤口。
裤腿掀上去,关昭自己也吓一跳,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膝盖和下方两块加起来差不多半个手掌大的创面,生生刮掉了一层皮,血珠流向小腿形成一道血痕,另一边膝盖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不疼就怪了,关昭都佩服自己居然忍了这么久。
“你们去吃饭,吃完找地方歇歇,我带她去看看。”闫山托着她的小腿看伤口,头也不抬地对虞佳期和马其乐说。
两个人当然没意见,他们也又累又饿,都是争这一口气等赵浩成罢了。闫山这么一说,两人也不矫情,利落地出去。
“走吧。”闫山这么说,关昭就去扶他的肩膀,想要借力站起来,结果被他环过后腰直接捞了起来。
“你……我能自己走。”她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
“嗯,手搭上来。”闫山也不反驳,抱着她往外科门诊的方向走。
住院部跟门诊部不在一栋楼里,还是要走几分钟的。关昭人都在他怀里了,缩着手没什么意义,还是抬手搂住了他脖子。
闫山抱人很有技巧,和平时不同,现在手是撑在她的腿弯,可以保证行动间双腿不会弯曲乱晃扯痛伤口。
“不用这么小心,”关昭有点不好意思,“这样会很累。”
“你再重二十斤,应该会累点。”闫山不以为意。
抱个大活人哪有不累的,男人就是死鸭子嘴硬。关昭嘴角一撇,看在他现在正照顾自己的份上,没有抬杠。
门诊室里,关闭后严丝合缝的房门也挡不住里面凄惨的哭声。
“别动啊,我这不好操作。”给关昭伤口清创的是个挺年轻的女医生,可能还在实习,面对抖个不停的关昭,都有些紧张了。
关昭坐在诊疗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往下掉,她也不想哭,可真的忍不住。
虽然她平常给动物们治疗时,下手永远稳准狠,但她本人其实特别怕疼,怕到打针都要做半个小时的心理建设,等针扎到肉里依然泣不成声的程度。
年轻女医生愁眉不展:“你这样,消毒都没办法呀。”
“对不起,”关昭也很过意不去,但怕疼真不是咬牙忍忍就能忽略的,“我忍不住。”
“唉,倒也不用对不起,”女医生摆手,“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