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他的意思,一时都抛下了沉稳,急迫出声。
“何故如此冥顽?你可有想过一旦你要带着天降之物在外七日的消息传遍四境,不说修士,就沿路的凡人该如何看待你们?”
“你又不是不知道四境对毒的抵制,等大家都知道害了他们亲友中毒的天降之物就在凡间招摇过市,万一有冲动鲁莽的,届时起了冲突,出现无辜伤亡了怎么办?谁来负责?是你,还是宁小友?”
“且你和宁小友自是明白那孩子忘却了一切,可四境之人还尚不知啊!”
林安失去记忆的高超演技俨然深入人心。
听着苏不卫接二连三的劝说,林暮遇掀了掀眼帘。留白的部分都直白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明白了苏不卫的意思,不过他依旧毫不在意。
他的语气极其平淡:“只需我等知之者和众掌门不宣扬,则无人会知晓,便无人会惧怕。而且师父曾说过,修士的命是命,凡人的命亦是命,我仅是想为凡人诊治,了解病情,不存旁的心思。”
苏不卫听完,旋即哽了一瞬,甚至他的五官都在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摆放在脸上,错乱得有些扭曲。
但凡是个正常人,将毒仙唯一弟子和有毒天降之物放在一起,第一反应总归是会在坏处胡思乱想。
什么毒仙唯一弟子窝藏祸心、什么仙蝶心机叵测、两人诡计多端等等。
但林暮遇不是个正常人,也不是个正常妖,其人便是可以光明磊落地告诉你:
他在衷心完成他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他在诠释他师父教导的医修德行。
许是为了让苏不卫能够更加安心,从而不插手,林暮遇补充说:“师父说为人师者,要终生对自己的弟子负责,因此我为人师,林安为我弟子,我自是会对林安的言行举止和所作所为承担一切责任。”
苏不卫意识到说不动林暮遇,两人聊得很是不愉。
最终苏不卫放弃了同一根筋的林暮遇计较,只再三叮咛林暮遇看好林安,尤其是在林暮遇受到他人挑衅或欺负时,遂便不管林暮遇听进去多少,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客栈,随上孙权山和金掌门的后尘。
其实如若可行,他是想留下来随着林暮遇几人的,但如今四境中毒之人万千,宗门内忙得他全然脱不开手,更有秘境要降临的消息飘摇着。
仙会宗门的掌门们都宁可相信林安失了记忆,也不愿在中毒和秘境安排的事上有松懈。
另一边,宁甘棠拿扑进雪里的林安无奈,想着孩子心性,指不定等玩耍痛快了就能安分了,也就由着林安埋在雪里,静等人受不了自己出来。
可是她左等右等,看了半天,那身在雪中分外显眼的鹅黄色衣衫也一动不动。
她担忧林安出事,赶忙上前拎起后领,不承想入目是一张泛紫的小脸和猩红的两只泪大眼,一刹吓得她惊慌失措。
“怎……怎、么了?”林安的模样可怜兮兮,宁甘棠只一眼就心软得一塌糊涂,控制不住语无伦次。
被拎起的林安照例小嘴一嘟,企图用卖萌的方式取悦宁甘棠的心,然而她不知九岁肉身颇为孱弱,她才动一下,唇瓣上被冻出的伤口就疼得她龇牙,继而又是两滴温热的清泪。
装可怜的效果直接翻倍。
“雪……疼的……”
宁甘棠一听,更心疼了,她慌张地取出防寒法衣包裹住林安,然后飞快冲入客栈内。
在小心翼翼地用自身的灵力慢慢温暖了林安僵硬的脸蛋后,宁甘棠抱着林安气势汹汹地站在了林暮遇面前。
什么仙门大会、凡间七日行在这一刻都因为对林安的心疼,被她抛之脑后。
她以严肃且通知的口吻告诉林暮遇要在客栈再住一晚,好让她教会林安更多基本的术法。
林暮遇一如既往没说什么,只是侧目看了眼林安别样霜白的脸色,白得与记忆中的颜色重叠,他的瞳仁猛地一缩。
他潦草应了声,就健步如飞,缩进了他的房中。
师父她……也有如此苍白的肤色。
安枉逸的病药石无医,身体一贯是用各种毒支撑起来的,常年的病痛和续命的毒药致使她并不适合进行剧烈的走动,只能窝在一处捣腾各种毒物,或就呆在恰好风和日丽的角落休憩。
满面的雪白,一面是受病痛折磨而面无血色,一面则是过度休养而肤色白湛。
林暮遇还记得安枉逸救下他的那一晚,安枉逸抱着奄奄一息的它随处找了个洞穴歇下。
炙热的柴火照亮了黑漆漆的一整个洞穴,不但温暖了它的身躯,也浅浅温暖了安枉逸的面色。
可是不管那柴火烧得多旺,只要他看安枉逸的脸,在洋洋的橙黄下,就是遮掩不住的如玉般无暇的瓷白。
后来他就发现,虽然安枉逸长相普通,并非什么倾国倾城的容貌,可能走在人流中也无人会注意到就是这么一位瞧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子会是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