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晏承阙耳中却变了味道。
晏承阙眼眸半合,睨视着属下,“你的意思是本殿下高攀了?”
属下一听,急忙辩解告罪,“奴没有此意,请殿下饶恕奴多嘴之错。”
晏承阙冷着的脸又陡然回温,他轻轻笑了下,嗓音温柔:“你怎么会有错,父王的人是不会犯错的……是本殿下在跟你开玩笑呢。”
笑过后,他又移开视线,不咸不淡道:“不过你说的对,乐正悠是留给南疆的人,我又岂可染指?若将来南疆计较起来,我才是要死无全尸吧?”
他话中似真在揶揄,可站在他身侧的属下早已冷汗涔涔,心跳如擂鼓。
晏承阙不去管属下脸上表情如何,又继续说:“所以本殿下才不想要和她的婚约,离襄王女中的随便哪一个都比她更合适。”
属下心中惴惴不安,听不出他这话是出于真心实意,还是只为了在离襄王和南疆那边获得一丝宽宥和退路。
但这件事早就禀告给上头几位了,他们也同意把乐正悠推出来做幌子,反正都是假婚约,给个嫡公主倒更显诚意。
北聿大概会心生疑窦,想不通好好的嫡公主怎么会和晏承阙订下婚约。
但适当的漏洞比完美无缺的计划更令人信服。
现下晏承阙起了抗拒心,估摸着会惹怒上头那位,离襄王和南疆都懒得计较,但晏承阙的父王却不是好糊弄的性子。
晏承阙也知晓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父王不会轻易同意他的请求,可事无绝对……
就比如偶然发现了他们谈话的乐正黎。
晏承阙拔剑之际,乐正黎正小心翼翼地朝后退着。
没退两步,锋利的剑尖就划破空气直取她的性命而来。
泛着冷溯寒光的刀刃压在乐正黎的肩颈上,晏承阙觑她一眼,视线也利如刀锋。
“偷听了多少?”他开口,嗓音里浸着冰。
乐正黎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晏承阙,心想:呵,真是天生的仇家,次次都想着算计谋害她。
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乐正黎依稀能猜出这段剧情了。
无非就是南疆、离襄,还有一些小国在开始策划着搞垮北聿,其中又来了些弯弯绕绕不为人知的小私心。
一通分析,乐正黎察觉到或许晏承阙从一开始就抱着异心,他确实忠于自己的母国,但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呢?
他想活,就得有个垫背的,有个替他完成刺杀大计和应对母国与南疆的借口……
显然乐正悠不合适,因为离襄绝不会把她送去北聿当质女。
所以晏承阙把心思打在了离襄其他的王女头上,而乐正黎就是那个阴差阳错被选中的倒霉蛋。
她在心里叹气,思忖着这不是在梦里嘛,若晏承阙真拿剑砍了她,会发生什么呢?
这种想法一闪而过,乐正黎的面上也就毫无惧色。
她面无表情地盯住晏承阙,缓慢地勾了勾唇角,“杀人不是讲究快狠准吗?殿下为何还在犹豫?”
难怪不得晏承阙在北聿皇宫里会对她那样说,什么牢牢绑在一起的命运、如献祭般必死的结局、彼此间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对方的秘密……
原来他们初一相遇,就是这种场面。
是手执长剑想要威吓对方,心底却又存了隐秘且饱含恶意的算计。
晏承阙一直在利用乐正黎。
到他死之前,都在想着把乐正黎握在手中当替死鬼的底牌。
乐正黎又把系统祖宗十八变都骂了个遍,它隐瞒关键剧情,还故意引导她偏离主线……
但又正因为系统的出现,晏承阙的算计才落空了。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事到如今,乐正黎居然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她不是傻子,难道别人就是笨蛋吗?
想活的不止她一个,想将她吸髓敲骨碾在脚下做垫脚石的也不止晏承阙。
她就这样与晏承阙四目相对,他仿佛在她眸底窥见了几丝难以掩藏的哀伤和悲悯。
“杀了你?我不会杀了你……”晏承阙收了剑,脸上浮动着几不可见的笑意,“因为我们看起来是这般相似。”
话音消弭,他才真的笑了下。
相似的到底是差不多的身份地位,还是求生本能,乐正黎不得而知。
只因她脑中一晕,梦中场景再次变换。
离襄的猎兽节只拥有一个好听的名头,但没有人敢真的带头去猎兽。
他们不像南疆人那样有着魁梧霸气的身躯和坚韧的心性,兽族也贯会审时度势,瞧出离襄的势力较为单薄,所以到了需要迁徙时,就会选择从离襄横渡。
离襄拿这些兽族没办法,又不愿意教邻国看笑话,便每隔两年就举办一次猎兽节。
猎兽节对兽族根本算不上威慑,它们该过还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