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烛衾这话说得圆融,哪里能挑出刺来?
乌九朝不识人心,绕不清这些诡变多端,在口舌之争上便落于下乘。
遑论赵烛衾还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乌九朝以为他说打赌,就是明晃晃地来问乐正黎,何曾想到他居然迂回曲折地把话头落到其他方面去了。
乐正黎听了赵烛衾的话,心中惊疑,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是想说乌九朝对她有二心吗?
沉吟片刻,她选择径直发问:“陛下说的对,只是您话中所指之人又是谁呢?”
“自然是南疆那头的人。”
赵烛衾勾着唇角,用余光扫了一眼乌九朝,又说:“还能是谁呢?梁丘珩砚并非是一个好相与的性子,他的心思比谁都重……也并非是个好的…未婚夫。”
最后三个字发音极轻,像谐谑,却又暗含肃意。
乐正黎微怔,合着赵烛衾是在这里等着她呢?就因为梁丘珩砚那句故意说出来的话,他便当真了?
“陛下难道听不出他是在胡言乱语吗?一句玩笑罢了,我与他私交不深,算不得朋友。”
赵烛衾听罢,也不反驳,跟着颔首,又笑了下,狭长黑眸似锋刃,目光却未蕴丁点晦暗。
他说:“有私交也无碍,我并不介怀。”
这句话有些奇怪……
就连毫无情绪起伏的乌九朝都免不了蹙额。
他冷笑出声,不觉腹诽:疯子,还不介怀,用得着你介怀吗?做什么大度姿态?
实在难以忍受这个突然转了脾性的疯王,乌九朝看向乐正黎,嗓音沙哑道:“阿黎,我后背的伤好痛,坐在这里更是浑身不适,所以我们能换一辆马车吗?”
他也冲乐正黎笑。
瞳眸里晕出淡金色的浮光,如潮水肆漫,顷刻就能吞没世间所有阴暗和邪恶。
来不及沉沦在他的亲昵称呼和笑容里,赵烛衾的话便截断了乐正黎的思绪。
“我不介怀,可不代表他不介怀……某人独揽占有欲,我没捞到半点,即便心里酸涩,却也不会对你不利。”
赵烛衾放下了手,侧脸处的伤遭受作践,嫣红的血又缕缕渗出,顺着涔至下颌。
他没有去管伤口和鲜血,只继续说:“厌恶失控,更厌恶有人以下犯上,他或许不会再杀你,可别人就不一定了。”
乌九朝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这疯王说些什么啊?为什么他听不懂?
乐正黎听懂了。
她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她也不明白,不明白赵烛衾为什么要现在说这些。
即便白天的赵烛衾想杀梁丘珩砚或乌九朝,他告知了她,难道她就会想法子救他们吗?
她巴不得四个角色互相残杀,只有暗中的威胁彻底消失了,她才不必日日忧惧着乐正黎这个角色死那么快……
可现在的状况就是越来越糟糕,用一团乱麻来形容都轻了。
赵烛衾因为长生死不了,只有他身上的诅咒解了,或许才能被杀死,这样一来,那原定的结局又是如何达到的?
为何他能自刎而死?难道彼时他身上的诅咒解了,那又是谁解开的?
梁丘珩砚所谋求太多,对她也做不到全副身心地信任,依旧在算计她利用她。
他的结局是死在谋反这条路上,目前看来,也许有可能被改变,毕竟重生一次,他不可能坐以待毙。
但原书的男女主戴玄和孟青芜就是吃素的吗?他们可是男女主哎,乐正黎都能预料出梁丘珩砚跟有主角光环的角色对上后会有多吃亏。
反派没有好下场,这不是人人皆知的真理吗?
再想到徊仙,乐正黎又叹气。
只有她自己清楚,答应去帮他找白蝉破禁阵时,心里确实闪过一丝认真……
明明连自己的小命都没着落,却对徊仙有了一丝心软,大概是她也知道没人能杀得了徊仙,把他放出来也算是在行善积德。
清冷孤高的国师,不同人结仇,也不愿参与各方的纷争中,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离开皇宫。
乐正黎就算捏住他的软肋又如何?
她不帮,徊仙也无所谓,不外乎是再被关着……关到精神崩溃的那一天,用禁阵把自己反噬死。
这些人,不是杀不掉,就是无法杀……
乐正黎苦心竭力,也是枉费。
还有乌九朝。
“他的心,是被谁剖的?”乐正黎缓了缓,在脑海内向系统问了一句。
等待须臾,系统的电子音才慢慢回应:【戴玄。】
“……男主为什么要挖他的心?”
【因为他是沔山狼族。】
乐正黎无语,系统又开始顾而言他了,她克制着脾气,再问:“挖出来给谁用的?”
这一次系统像是卡顿般,沉默许久,才吐出一个名字:【孟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