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2 / 3)

盏灯柱错落地被置于殿侧,使得殿内愈发昏暗,臣子跪在下首,弓着腰背垂着头颅。

他们面前分别摆着个瓷盆,如乌九朝吃饭的碗一般大。

里面已然聚起一层深浅不一的水渍,那都是汗水。

此番场景已僵持快一天,赵烛衾心气不顺,就始终不愿意出声放他们归家。

林阁老昨日才进过宫,下午又坐着轿撵折腾了回来,一把老骨头都快给癫碎了。

他立在门口,晓得只有等赵烛衾消了气,那些臣子才会被放出宫。

恰逢今日他休沐,也因年事已高,他很少会亲临宫中或早朝,坐镇在府里,也不妨碍他理好整个朝堂。

早朝时,就有个不怕死的新臣滔滔不绝地向帝王进言。

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那两件事,一来恳求皇帝下令选妃绵延子嗣,否则皇家难以为继。

二来是又殷切劝导陛下换个地方安置那些质子们,说养在宫中实在不合礼法有违祖训。

林阁老不在,无人出声截住他的话头。

待到新臣说完,坐在椅子里的赵烛衾就冷笑出声。

而新臣不仅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还并非王都人士,能成天子近臣,是因才学能力属实卓越,且运气颇好。

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都知道皇帝性子阴戾,阴晴不定爱杀人,但他有分寸,跟臣子作对又有林阁老从中斡旋,再大的气也能抚平下来。

愣头青时常有,但被其他官员不喜的愣头青不常有。

新臣初入金銮殿,一心想着为国为民上奉皇帝下养百姓,全副身心都扑在了朝廷政务上。

有官员抛出橄榄枝,邀新臣同宴,他却全然不去,把人狠狠拒绝了就罢,还负手怒言自己不会做一个沉湎享乐自扫门前雪的官员。

有人暗地里斥他假清高,连林阁老都不会如此大放厥词,这般狂傲,迟早要摔跟头……

新臣志向远不止于此,他觉察朝中风向微妙,故又焚膏继晷,整理出各种针砭时弊的谏言奏本,就等着上朝时悉数禀给陛下。

他是听过那些关于赵烛衾的形容词,无外乎都是些贬义,但他却觉得皇帝并非旁人口中所描述的那般昏庸暴戾。

于是进言之事他信心满满,觉得只要言辞恳切,赵烛衾定然听得进去。

有臣子在他开口时就觉察出他想说什么了,明明能立刻阻止,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静声不语。

林阁老重重叹了口气,仰头去望着墨蓝晕染的天穹,朝中臣子大多明哲保身,能各尽其职都算是好现象了。

但偏偏就总有人会想着去打破现有的平衡,完全不了解内情,就闷着脑袋撞上去,怎么可能不撞得头破血流?

当时赵烛衾就沉了脸,眼风凌厉,张嘴便要让黑羽卫把人拖下去处死,还是几位重臣好说歹说,才堪堪留下来一条命。

可皇帝发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除开新臣,还有几个无缘无故被赵烛衾看不顺眼的臣子。

他懒得管事,但不代表眼瞎,某些暗自窃笑或幸灾乐祸的东西是该敲打一番了。

因此他们都被拉来了御书房,跪在殿中央,面前摆放一个瓷盆,等到汗水滴落下去,直到填满了盆子,才会被允许起来或离开。

他闲着没事时,总爱研究些折磨人又不会死的小法子,赵烛衾挺喜欢看他们备受煎熬又难以反抗的姿态。

越狼狈越好,越觉得痛苦越好。

反正他也不好过,那给他添堵的人更没理由放过了。

乐正黎在等着传唤,与站在回廊上的林阁老面面相觑。

老者精神矍铄,一双浑浊但依旧明亮的眼睛弯出了弧度,他背着手,笑眯眯地盯着乐正黎瞧了好几眼。

乐正黎抱着黑氅,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又暗想是不是脸上沾到了饭粒?

在脑中问了系统,得知原来这位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林阁老。

她瞬间就肃然起敬,第二次复生时,她便听过林阁老的名头,这位可不是简单的三朝元老。

他还是皇帝的亲曾外祖,如此算来,他的女儿就是赵烛衾的奶奶。

天哪,她在心底惊呼,也就是说,林阁老送走了自己的女婿、还有外孙,然后再看着赵烛衾长大……

“他今年多少岁了?!”乐正黎无声问系统。

或许是她表情生出异样,抑或是老者擅长察言观色,所以他明白了她突然睁大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巴代表了什么。

故而,系统还未回答问题,站在乐正黎不远处的老者就笑着说:“老夫已是耄耋之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般灵秀可爱的小姑娘。”

乐正黎闻言,心里一惊,猛地闭上了嘴,失态了失态了……真没礼貌。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冲林阁老点了点头,算作行礼也算致歉,“大人知道臣在想什么?”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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