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没找到这些照片,我以为我妈扔了。”
没想到在父亲的工作文件夹里。
陈年找了本书铺开,然后盘腿坐在地上,也不嫌脏,翻开箱子,蒋琰之小时候是真的好看,是那种乖乖发型的男孩子,他应该是假期去南方工作的地方玩,父子两在海边拍的。
公园里榕树下的父子俩,蒋琰之在低头玩玩具,父亲笑着看着他……再大一点,他头发很短,也晒黑了,没有小时候那种乖乖的感觉了,阳光有点野。照片里还是父子俩,他伸手搭在父亲肩上,依旧不看镜头,而是扭头看着父亲傻笑……
父子俩的照片非常多,陈年和蒋晓农凑一起,陈年给儿子解释:“这是你爷爷,他在离海很近的地方工作,你看,你爸爸小时候和他的爸爸在一起…蒋琰之看着母子两头凑在一起研究照片,无声笑起来,这些照片,他至今都不敢看,站起身准备去楼上,蒋晓农凑在跟前还在说:“我爸爸和我爷爷长得好像,我爷爷要是现在在,肯定和我外公一样,很疼我的…”蒋琰之嚅得转头看着窗外,说实话,父亲去世对他来说,已经很多年了。久到他几乎想不起当年的事情了。
可照片翻出来,那些父子俩相处的岁月,突然就摊开摆在他眼前,所有的记忆变得清晰,连那天海边父亲给他买的玩具他甚至都记得。他沙滩上划伤了脚,父亲将他放在脖子上在海边走来走去…陈年仰头看他一眼,问:“你要不要…”
蒋晓农翻着照片,看到满脸是蛋糕的爸爸,大笑:“妈妈,你看我爸爸!”蒋琰之肚子上三楼去了,三楼原来有一家三口的合照,相框反扣靠在墙上,他提着照片下来给儿子看,说:“来看看,这就是你爷爷奶奶。”照片里他已经高中了,他站在两人身后,蒋其良和俞莺坐在前面。两个人看起来就很不搭,陈年看着照片里的蒋琰之,那时候的他张扬的很,尽管乖乖站在父母身后,可眉眼里全是桀骜,小时候也是调皮的男孩子。陈年想起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说话不好听,但是说的最多的就是,放心花钱,剩下的事交给我。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当年的少年,父亲猝然离世,母亲绝情改嫁,带走了属于他的财产。他被打发到国外,漂泊多年。从变故开始,他有无数机会,有理由堕落,学坏,变得势利或者极端。
但是他身上全都没有,想必他的父亲真的全心全意爱他,他的爷爷奶奶足够爱他,他其实心很善,甚至很敦厚。
蒋晓农对照片里的人很好奇,追着爸爸问东问西。陈年独自上楼看着三楼,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了,她站在窗前,能看到楼下院子里的车,周围住了人,对面的花园很漂亮,她确实对这边的房子感兴趣了。
站在楼上观察了很久,等儿子在楼下叫她,她才回神,问:“你认识爷爷奶奶了吗?”
蒋晓农在空旷的楼梯上喊:“认识了!妈妈,我硪了,我们去吃饭吧。”陈年下楼,见蒋琰之在书房里整理箱子里的书,里面可能还会夹杂着照片或者其他的东西。”
陈年也不催,等着他收拾完,才问:“照片要不要带回家?”他没说话,儿子就喊:“带回去!然后贴在咱们家的墙上,等下次阿爷和外婆来的时候,我给他们介绍。”
陈年回去的路上问:“沈家那边结束了吗?”蒋琰之:“结束了,沈冬涉及了人命官司,沈辉涉案金额不小,可能会被顶格处理。”
陈年笑起来:“等于稷回来,我再收拾他。”蒋琰之:“等这边结束了,我可能需要去那边看她。”陈年:“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自己去看她。”
他一个人去俞莺的故乡,这次走的慢。上次匆匆来,匆匆走。这次来了后,他在母亲的故乡,住在那位表舅舅家里,村坝上能看待远处山上的雾气,这边的景色是真的好,早晨起来雾蒙蒙的,一片苍翠。表舅舅是个老实人,两个孩子一个在县城里工作,一个外地读大学后留在外面工作了,他在家务农,养护一片果园,很辛苦。他问:“这边路修的好了,政策也好了,看着生活的还是辛苦。”表舅舅笑着说:“村里现在其实条件好了,但是人都进城去了,村里不剩什么人了。你们大城市里可能没感觉,现在的乡下都是这样。”蒋琰之点头附和:“也是。”
表舅舅领着他去山上,他站在母亲墓前,蹲下身一边烧纸,一边说:“事情都了了,前程往事一场空。但愿你来生,投胎到好人家,不用吃苦,一辈子富贵和顺。我能为你做的不多,就当是,我们母子一场,最后的情分了。”从山里下来,他还住了一晚,那位表舅妈十分淳朴,一直说,从来不登门的亲戚,好不容易来一次,不能怠慢。
蒋琰之听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北方没有那么多的特产,我老婆是西北人,我妈不会做饭,没尝过,您厨艺挺好的。”
两个老实人觉得不好意思,因为蒋琰之逢年过节一直给他们发钱,算是让他们帮忙去维护墓地。
他们也会认真招待蒋琰之。
离开这里的时候,蒋琰之看了眼远处的山上,心里的那口气,终于叹出来了。
那些前尘恩怨,就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