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指着陆秦弓就骂:“你小子拉我作甚?让老夫我撞死了罢!省得将来亲眼见着大历民不聊生,国不将国,心碎而死!”
陆秦弓冷冷地看着他,见黄广松带着两个内侍过来拉住文仲康,才一言不发站起来,将头顶的乌纱帽扶正,去找自己掉落的玉佩。
“慢着!”谢致行忽然大喝一声,声音竟是微微颤抖的:“将那玉佩给郑看看!”
黄广松立即松开文仲康,先陆秦弓一步拾起玉佩躬身呈给谢致行。
这是一枚很普通的雕花玉佩,上面的梅花有一片花瓣还刻坏了,像人的门牙被磕掉一半。
谢致行伸手抚上玉佩空荡荡的漏口,一向刚毅的眼眸闪着奇异的光芒,似是狂喜,又似悲痛。他的面色渐渐转红,继而抬眸细细打量起陆秦弓,忽而大笑起来。
陆秦弓就这么任由谢致行盯着,待他笑声渐止,陆秦弓才毕恭毕敬道:“陛下可将玉佩还给微臣了吗?”
谢致行深深注视着陆秦弓,“你从哪得到这玉佩的?它对你很重要吗?”
陆秦弓对上谢致行充满压迫感的目光,自动忽略他前面的问题,一字一句道:“是,它对微臣很重要!”
谢致行缓缓走下来,走到陆秦弓身前,两人身高体型相差无几,只是陆秦弓稍微要高些也瘦削些。一个穿着玄色广袖五爪龙袍,威严无比;另一个则是绣狮纹的紫袍,贵气十足。细看之下,两人的气势竟难分伯仲。
“好!很好!”谢致行笑了,他将玉佩亲手还给陆秦弓,转头对底下一直沉默不语的陆郁亭道:“英国公随郑去勤政殿,其他人回罢!”
众臣面面相觑。先是文仲康死谏,接着陛下举止怪异,难道真如巫祝所言,那赵小娘子是个灾星?
陆秦弓若无其事的将玉佩放回胸囗贴身收着,陆郁亭与他对视一眼,默不作声地跟在谢致行身后。
只听黄广松一声退朝,众臣开始交头接耳。文仲康双眼发直,久久回不了神,谁能想到皇帝一句交待也没有就走了,亏他方才还在那要死要活的,原是一出独角戏。
众臣见文仲康面色灰败,忙上前安慰他,直道他高风亮节,心怀天下。又有内侍拾了笏板与乌纱帽毕恭毕敬地还给他,文仲康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大袖一甩,走了。
百官也没做过多停留,毕竟年底嘛,都很忙碌。
方淮衣袖里还揣着清焰昨日里写的生辰八字,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犹豫豫的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已让回了,方大人还不走吗?”陆秦弓经过他身旁停下,含笑问道。
“……走!将军与官一道?”方淮道。
陆秦弓一笑,两人信步往宫门走去。
陆秦弓望着皇城之外积玉堆琼的雪山,颇为感慨道:“上京的雪它即使下一整夜,也像个温良无害的少女,哪像边关,那雪夹杂着杯口大小的冰雹子,简直跟武将的铁拳没两样。”
方淮附和:“将军这一路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定是十分不易吧!”
陆秦弓轻笑:“的确不易。如果邓老将军手中有北凉的边关防布图,战事定能提前六七年结束,介时,恐怕我还是那个声色犬马的陆三郎呢。”
方淮脚步一顿,下意识胭了咽口水,继而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将军注定该成就一番大业。”
陆秦弓却道:“比起这个,我更希望玄甲军的兵将们能少受几年边关的苦寒。”
方淮脸上的笑滞住了,良久说不出话。
陆秦弓假装没看见他凝重的脸色,二人又说起方才金銮殿内大臣们所议论的政务,没多久没走到了太和门外。方淮说要回府一趟,便上了自家的马车,陆秦弓便朝他拱拱手。
待马车驶出十丈开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卫聪才走上前低声道:“将军,确定了防布图是在方淮手上吗?”
陆秦弓注视着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的马车,“虽然不确定他是否还留着那东西,但有一点能确定,他是经手过防布图的。”
卫聪道:“北凉已写了降书,现在要那东西也没用了吧?”
“有没有用,那就要看怎么用了。”
卫聪顿又顿,又道:“那赵姑娘那边应该没事了吧?”
陆秦弓勾勾嘴,慢条斯理道:“皇帝老儿已见过我的玉佩,想必心中疑窦丛生。只要他起了疑心,谢嘉便无足轻重了。且那巫祝如今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父亲不会再留他了,最多三日,上京城从此无人敢信巫教。”
“那可太好了!”卫聪笑道:“赵姑娘想必吓坏了吧!听说她今日要去明川医馆复诊,将军,我们快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罢!”
陆秦弓斜瞥了卫聪一眼,“你很闲?”
卫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