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霜静默片刻,脸上的温柔一点点褪去,那双总是柔情无限的眼眸,也变得如一汪深潭,幽寒冷漠,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她径自走到一边坐下:“我不想你掺和进京中的事去。”
李微钰皱眉:“到底发生了何事?”
“早春湖水寒,先回去换身衣物。”沈宛霜并未回答问题,而是握上他的手欲准备二楼去。
李微钰脚步未动。
他不走,沈宛霜也不勉强,反而松了力道,回头注视着的眼神中带着无奈,随意抓了一把头发:“太子被弹劾在江南郡梁渠县偷建私矿军,并坑害无数百姓,陛下下旨封禁东宫。”
“你一早就知道了,所以少阴郡一行,是为了支开我。”李微钰心思何其通透,说到这他立马就猜到了这一趟少阴郡之行的真正目的。
沈宛霜:“是,那天在京街,公主府面首车驾撞到的马车,就是梁渠县的信使。王爷,太子他死不了也不会被废,这案子最后会查清楚的,现在关键是你不能回京,你一回京就会成为四皇子的目标,一旦卷入夺嫡之争,引起皇帝的猜忌,这么多年难得维持的平静就功亏一篑了。”
“可我早就无法独善其身了,你我本是夫妻,你不该瞒我。”
李微钰缓慢地摇了一下头,缓缓后退,最终转身踏上甲板,命人将游船调头回岸。
“不许回岸!”沈宛霜走出来,冷若冰霜的眸凌厉一扫,肃杀之气势尽显。
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跃上船头坐到翘起的迎风木上,高声道:“今日不想要命的,尽管调头!”
人狠话更狠,是她一贯江湖做派。
“咳咳——”李微钰身上的衣袍还在滴水,江面雾重水寒,他无法遏制地咳嗽,握拳抵在唇边,肩膀因为整个胸腔的震动而颤抖。
沈宛霜眨眼间就到了李微钰跟前,一手搀扶着他,一双从他手中夺过信鸽尸体扔走,气急败坏拥着人进了船肚内,也不顾人挣扎,强硬地上了二楼,换下湿衣物,命随侍的玲珑去喊柳弱过来。
柳弱来得快,先拿出脉枕切了一会脉,又去看李微钰的双膝,皱眉道:“染了风寒,但不打紧,喝着药便好。不过早春江寒湿气重,王爷这腿怕是在水里泡过,赶紧回岸吧,这船上呆不得了。”
“你下水了?为了捞信鸽尸体是吗!”沈宛霜怒不可遏,她气红了眼,一掌劈碎了房中的圆桌,茶盏瓷具碎了一地。
玲珑见状识趣地退出房去通知掌舵的船夫回岸。
柳弱:我咋办?
玲珑:柳大夫保重。
并关上房门。
“你就仗着我舍不得!仗着我拿你没办法就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李微钰,我最恨别人肆意拿捏我的痛处。”
“咳咳……柳大夫,可否请你先出去稍等片刻。”,李微钰强撑着坐起来,苍白病倦的面容勉强换上一抹笑意。
“那草民先出去了。”,柳弱起身拱拱手,溜得飞快。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两人,以及满地的碎瓷片和茶水,一时间安静下来,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沈宛霜的巨大怨念和怒火,她别过脸,连看都不想再看榻上的人一眼。
“宛宛,你来。”李微钰招手轻唤着。
沈宛霜置若罔闻,只在空荡荡的凳子坐下,翘腿抱手,冷冷盯着他。
李微钰肩膀瑟缩,可怜的说:“我有些冷。”
“活该!”沈宛霜到底还是舍不得,起身坐到榻边,谁料刚坐下就被李微钰拽着胳膊反身摁倒在床榻里,并扯高被子蒙过头。
视线内一片黑暗,只有二人不容抗拒的呼吸在渐渐加重,被窝里温度很快升腾起来,沈宛霜对李微钰从来就不舍得用力,她松了肩膀,伸臂抱住李微钰的颈部,凑近轻轻嗅了一口对方身上常年带着的药味。
李微钰觉得痒,但并未躲开,他嗓音艰涩:“我生在皇家亲人虽多但至亲已无几,父母亡逝留下滔天的权势让我在这吃人的皇权斗争里挣扎求生,唯有兄长替我周全。他虽贵为储君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自己步履维艰,依旧给我争了一条独善其身的路。”
“宛宛,兄长是我至亲之人。”
沈宛霜莫名的有些嫉妒,还有担忧,李微钰这么信任李隆,若是终有一日发现多年敬爱的兄长就是南阳郡惨案的真凶,要怎么办……
沈宛霜深深吸了一口温热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的心,不静了。
作为一名刀客,心乱是大忌。
“那你回京吧。”
被窝里暖烘烘的,闷出了细汗,李微钰寻着柔软的地方亲了一下:“宛宛,与夫君一起吧。”
“我不与你一起走。”沈宛霜一把掀开了被子,被闷得潮红的面颊就这么徜徉在雾朦朦的光线中,她红着脸,眼神却冷漠。
李微钰见状泄了气,喉咙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那你与柳大夫在此好好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