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不会有童养媳吧?他听说了也不过多解释,只是纠正:“不是童养媳,是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你们羡慕不来的。”
濮君阳搬宿舍的时候,袁博遥去帮忙,无意间看到他书里夹着一张照片:那姑娘一张满月似的脸,笑起来纯真可爱。眼睛亮亮的,很狡黠。照片背后写着名字:吴裳。
是无衣裳,还是无常呢?她心里画了这样一个问号,把照片放了回去。袁博遥当然知道濮君阳最后跟她在一起是因为什么:他上一段感情无疾而终,他自己在北京郁郁不得志,几乎快要活不下去。他好像一直在走背运,所有的事,哪怕很明朗的事,到他这里时也会给他当头一棒。袁博遥倒是不在乎一个男人有多少钱,她的家里虽不至于是大富大贵,但根红苗正,她也是别人口中的二代,自有她自己的底气。
她父母倒是在乎,看了濮君阳一眼后说:“英雄不问出处,你要是真喜欢,那就随你吧。"没那么满意,却也没那么不满意。大概就是凑合。她尝试着问过一次吴裳的事,濮君阳说:“我都不太记得了。都是过去的事,不要提了吧?"从那以后,袁博遥就不再问了。她隐约猜到了钱是吴裳打给濮君阳的,这让她有一些别扭。让濮君阳给她戴劳动帽的时候,她意有所指地说:“这辈子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最先想到的能跟你一起面对的人应该是我。因为我是你的妻子,你是我的丈夫。”“好的。“濮君阳说:“我时刻谨记教诲。”“酸秀才!"袁博遥说他,接着笑了。她其实心里也会委屈,但仔细一想,濮君阳对她哪里都好,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倘若要跟他当年去比,那时他自己都没有钱,还要养着吴裳,这袁博遥是比不了的。因为她有钱,轮不到别人养。但她会羡慕吴裳,有一个人曾对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好。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等到濮君阳跟她掏心掏肺,但眼下的生活也不差。两个人在这个破房子里一起劳动,去建造一个家。濮君阳说这个家任何的地方都是她袁博遥说的算,他只有一个要求:想在阳台上种花。因为春花奶奶生前爱花。袁博遥同意了,她说:“我不会种花,我养的花都死了,你来种。我负责买我喜欢的花,你负责它们的生老病死,如何?”袁博遥问他“如何"的时候,扬起下巴,头发一甩,很是威风。濮君阳就上前抱抱她,说:“谢谢你,遥遥。”遥遥,遥遥,好像很亲密。袁博遥对濮君阳说:“问清楚谁给你汇款的,我们得知道自己亏欠的是谁。”
“好的。“濮君阳攥着手机犹豫了很久,最后给吴裳发了条消息:“谢谢。我会还你。”
吴裳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看那批灯。
那是一批艺术风格的灯具,市面上不多见的。每一盏的价格都要高出普通灯具五倍,就连设计和开模都折腾了一段时间。这批灯具主要为江哲提供服务的吴裳在那里试灯,一会儿明了、一会儿暗了、一会儿黄了,设计得很精巧,里面的纹路都有巧思。
这时吴裳听到车间主任跟别人说:没记错的话,这是孟设计师和林总联合设计的吧?
吴裳知道孟若星学艺术的,但不知道她的专业方向,听他们这么一说,就觉得孟若星女士的学费没白花,她的确是有天赋的。虽然当下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师,每天就像个流浪汉似的满世界溜达,但说不准哪天就闻名于世了。她问林在堂全部做完要多久,林在堂看都不看她:“三十天。最快。”“这么慢啊,不行啊,赶赶工吧。“吴裳说:“江哲着急用呢!”“你说赶工就赶工,排期在墙上贴着,看不到么?“林在堂语气平和,但说话好像带着气似的。他指指墙面,让吴裳自己去看:“你看一下,如果你还能帮工厂倒腾出时间来,你就做主。”
吴裳真的去看,墙上的排期表满满当当。
在墙上贴排期应该是二三十年前的做法,林在堂接手后,为了让所有人清楚生产进度,就每个月往墙上贴一张大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人催车间,车间主任就说:你自己去看,你要想提前生产,你得审批。吴裳站在那仔细地看,算,她想着哪些产品能合并生产,还要计算人员费用,算来算去,她不得不承认林在堂的才能。他绝非庸人,她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她掉头又去找林在堂,问他:“那怎么办?我想提前交工,赶下一个单子。”
“你的单子是单子,别人的就不是了?工厂就为你一个人服务吗?"他语气仍旧平和,但那些话都不好听。吴裳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径直问他:“你怎么回事?你在跟我生气吗?”
“我在跟你谈工作。”
“那你跟别人谈工作怎么不用这种语气?”“我对你语气非常好。“林在堂指着分管生产的老孙:“你去问问孙主任,看看我的语气有没有问题?”
林在堂这一天简直心烦气躁,每当这个时候,他会觉得身边的人都很愚蠢。工厂要一直追进度,然而因为陈年旧债导致生产配比无法很快调整完毕,这个让他有些暴躁;吴裳一直追着他要赶进度,也令他暴躁。老孙的妻子生病了,他要请几天假,副主任骑电动车摔伤了无法顶上,也让他焦虑。“你先去找郭令先,你们内部沟通订单进度,你不要越级找我,我给你开绿灯了,让郭令先怎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