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栩焦急的脚步顿下来,站在营帐外,久久不敢进去,连士兵已经离开都没有察觉。
反复做着心里建设,沈知栩深吸口气,闭了闭眼,才敢颤颤地抬起手,去碰那帘子。
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沈知栩艰难地抬起脚,不知是因为浸了水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沈知栩觉得自己的脚分外沉重。
她重重呼出口气,鼓足勇气,将帘子完全掀开,面前一幕清晰地闯入她的眼帘,她不敢眨眼,这一刻,仿佛连呼吸都静止了。
沈知书面色苍白地倚靠着床背,衣裳半褪,裤脚挽起,腰间一大块青紫赫然映入沈知栩的眼帘。
顾不上太多,沈知栩一把冲上去,推开大夫,仔细查看沈知书的伤势。
除却腰间的青紫,沈知栩发现,沈知书小腿还被划拉开一个大口子,足足从腿肚蔓延到脚踝。她心疼地眨了眨眼,忍住将要掉落的眼泪,为沈知书查看伤口。
大夫见一个陌生女子突然闯进来,本想失声大叫,但见这女子和沈知书似乎认识,而且,这个女子貌似还懂些医术,立刻乖觉地退后一步,给两人腾出位子。
血已经止住,她闯进来时,大夫应该正在为沈知书换药,沈知栩见状,拿起一边已经缠了一半的纱布,仔细为沈知书包扎起来。
幸好没伤到骨头,沈知栩一边庆幸,一边掏着袖子,和一个白玉瓶一起掏出来的是一个鸳鸯荷包,沈知栩立刻意识到这是刚才慕斯年塞给她的。
她默了默,伸手一掏,一个小巧玲珑的青白玉扇形珐琅盒就这样被她用两根手指夹了出来。
沈知栩盯着这只盒子,幽暗的烛光下,她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什么情感。半瞬,她手向前一伸,连着盒子,将玉瓶递到沈知书眼前。
沈知书没说话,只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试图安慰沈知栩,沈知栩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她眼底打下一小片阴翳,令人看不清神情。
她突然起身,身影在黄土地上摇晃一瞬,然后拉长。
就着起身的空隙,她从玉瓶中倒出一粒药丸递到沈知书嘴边,然后走向站在一旁的大夫,将盒子不由分说地塞进大夫手里,接着,头也不回地掀起帘子,走出营帐。
沈知书明白沈知栩是生气了,他无奈地笑了笑,好脾气地哄着沈知栩,“好妹妹,别气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他提高音量,似是要以此证明自己没事。
一旁,大夫一手拿着珐琅盒,一手捏着鸳鸯荷包,有些手足无措,沈知栩的举动太突如其来,他并不明白这是何用意。
沈知书却明白了,他揉了揉眉心,虚弱道,“打开看看,是什么?”
话音刚落,大夫就犹犹豫豫地想要打开荷包一探究竟。
眼前毕竟是一少年将军,同时还是国公府世子,他不过是一介平民,荷包如此私密之物,上面绣的又是鸳鸯。虽然沈知书如此吩咐了,他依然哆哆嗦嗦地不敢去看。
不过是叫他看一个小盒子,岂料等了这么久,依然没动静,沈知书耐心渐消,不悦地瞄过去,“干什么呢?速度这么慢?”
话音未落,他瞳孔瞬间放大,厉声喝道,“看什么呢?”
大夫吓得一激灵,手一哆嗦,差点把东西摔下去,他立刻反应过来,他是会错意了。
幸好,幸好,还没来得及看,他庆幸地抹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恭恭敬敬地将荷包呈上。
沈知书眼睛掠过荷包,看向那只珐琅盒。
大夫这下明白过来沈知书是要看什么,躬身放下荷包,一手将盖子拧开。
是一盒膏药,沈知书垂了垂眼眸,沉默半晌,侧过身去,将腰间一大块青紫露出。
大夫安静地走上前,开始为沈知书涂抹药膏。
刚才不知道沈知书情况到底如何,沈知栩才乱了分寸,现在冷静下来,一些脉络开始在脑海里慢慢展现。
她无意识地旋着脚尖,周围嘈嘈杂杂的脚步声一直未停,说话声却少见。
直至,空气里,冷凝地传来一声,“在沈小将军来之前,堤坝都好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也没下雨,竟然决堤了,而且,现在,壮丁都在闹事,说不想干下去了。”
太守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忧虑,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闻言,沈知栩皱了皱眉,抬起头,正好瞧见李寅他们正向这边走来,太守这话,明显是想将自己择出去。
太守看见沈知栩在这也很是吃惊,他疑惑地看了眼李寅,又侧首,瞟了眼慕斯年,最后谨慎地选择没有发出任何疑问,无视了沈知栩的存在。
李寅走在最前面,对着沈知栩颔了颔首,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就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慕斯年紧跟其后,太守也想跟着,却被慕斯年一个手势阻挡在外,只能悻悻摸了摸鼻子,退到后面,与沈知栩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