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紧芷若的手,试图给她安慰。
芷若感觉到,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和她相互搀扶着行走。
沈知栩身子一边沾了淤泥,导致走起路来,一边重一边轻的,深一脚浅一脚,十分费力。
这样大的雨,街上行人几乎没有,偶有马车驶过,溅起半人高的水瀑布。芷若寻了个屋檐和沈知栩暂避着躲雨。
豆大的雨珠一滴滴打在屋檐上,顺着瓦片的弧度汇聚成一汩汩细流,最后从屋檐一坠而下,在沈知栩眼前,连成一张宽阔的雨幕。
隔着朦胧的水幕,街上景物一晃一闪,突然,一道光划破倾盆的大雨,刺痛了沈知栩的双眼。
芷若最先反应过来,伸手就要为沈知栩挡光,伸出的手却被沈知栩一把打落,她不解,寻着光看去。
温暖昏黄的烛光透过紫檀木镂雕的小窗传来,穿过瓢泼的大雨,正好看见慕斯年坐在里面,对面坐着一个女子,遥遥看不清面容。
沈知栩看清了,芷若也看清了。
她大怒,眼泪却忍不住争先恐后流了出来,她为自家小姐感到悲哀,“明明先约他的是小姐,他怎么能去陪其他女人,而且,他要爽约,都不递个消息给小姐,害小姐白白等那么久。”
这是他第几次爽约,沈知栩已经记不清了。
可是没关系,她不会再给他爽约的机会了,因为她再也不会约他了。
就这样,从现在开始,彻底忘记他。
她默默对自己说。
和芷若的义愤填膺相比,沈知栩的平静简直到了冷酷的地步。有一种死水般的平静。芷若宁愿沈知栩大哭大闹,都不愿意她这么平静,她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雨下的很大,不一会路面就积起了水,马车似乎行驶到一半卡住了,车夫停下来,检查车轮。
“公主坐里面些吧,不要淋了雨。”慕斯年声音冷淡,目不斜视。
李姝早就习惯了他的性格,也不在意,往里面略微坐了点。
“慕哥哥,你送我回宫不要紧吧?今天,你和永安郡主有约吧?”
慕斯年一怔,如果不是李姝提醒,他都快忘了这事,不知道他有没有事先吩咐宁安跟沈知栩说过,他今天临时有事,不能来了。但是,他瞥了瞥窗外瓢泼的雨,沈知栩应该不会等他吧。
思考着,两个字已经脱口而出,“无妨。”
只是,他怎么看着,窗外屋檐下两个人,一个怎么这么像沈知栩。
慕斯年疑惑着,打算看清些时,马车修好,陡然向前一抖,帘子滑落,等他掀开帘再看时,檐下已经空无一人。
兴许是看错了。
他放下帘子,对上李姝探究的目光,“慕哥哥,看什么呢?”
他摇头,依旧言简意赅,“没什么。”
不想看见慕斯年,沈知栩一看见自家的马车,立刻抱着头,顾不上会淋雨,一头扎进马车。
嬷嬷拿来干净的毛巾,急忙给她裹上,芷若顾不上自己,拿起一块毛巾,就替沈知栩擦起头发。
嬷嬷端来一碗姜汤,伺候着沈知栩服下,一碗热姜汤下肚,五脏六腑瞬间暖和起来,沈知栩眼底的碎冰融化,化成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第二日,沈知栩就病了,躺在床上,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沈知书看着妹妹一脸病态,嘴唇干枯得泛起死皮,心疼不已,苛责的话一瞬间就抛到九霄云后去了。
“你等着,世子又怎样,我也是世子,我们父亲是武官,手握重权,还压不了慕斯年?你等着,我这就去永昌侯府,给你把慕斯年压过来,让他给你道歉。”
看着沈知书一脸焦急,磨拳霍霍,沈知栩相信他一定会去打慕斯年的。
她动动唇角,忍着撕裂的痛苦,微微笑了笑,“不用了,我,不喜欢慕斯年了。”
“那也不行,该道歉还是要……”沈知书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沈知栩说了什么,猛然转身,俯下身,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沈知栩笑了,一字一顿道,“我说我再也不喜欢慕斯年了。”
沈知栩话音未落,沈知书就跳起来,又想起沈知栩有病在身,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冷静下来,眉梢却止不住地上扬,“阿栩,你有这个决心,为兄很高兴,你放心,为兄一定找世间最好的男子配你!”
她点了点下巴,有些累了,眼皮半阖上。
沈知书知道生病是件累人的事,他刚想走,留沈知栩静养,就听见门外传来声音。
他刚想斥责,就听见慕斯年清越的嗓音,“听闻永安郡主病了,特来拜访。”
沈知书下意识朝沈知栩看去,沈知栩只嘴唇动了动,“不见!”
声音不大不小,刚够门外的慕斯年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