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厉一时见到故人之子有些激动,他很想说什么,但看着何知沐的样子,他道:“小沐,我让下人带你去梳洗一下吧,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再聊。”
“好。”何知沐点头应下,她跟着程府的婢女去沐浴更衣,待洗去了一身的尘土后,她又重新面见了程厉。
程厉道:“小沐,你这些年……还好吗……”
何知沐勉强笑笑:“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程厉不知如何安慰人,只好道:“你受苦了,我对不起你父亲。”
何知沐摇摇头,她从怀中掏出来一块印着符文的铁块,程厉看了脸色大变,何知沐道:“这是何家可以号令千军万马的兵符。”
何家世代守着这块兵符,替皇室守江山,历代皇帝从未怀疑过何家人的忠心,因此也很放心地将兵符交给何家,没有人会疑心他们造反,因为他们姓何。
兵符一直以来都是在家主的手中的,当年何玺出征前曾将兵符交给何知沐代为保管,并嘱咐她绝不能生出二心,若是他回不来了,就把兵符交给下一任何家家主。
何羽承了宸国公的爵位后,何知沐本打算找个时间将兵符交给他,可她还没来得及同他说,他便失踪了。
何知沐只能一个人藏着这兵符,一直藏到如今。
程厉看着这兵符,道:“你这是何意?”
何知沐将兵符塞到程厉的手中,道:“程叔叔,这兵符很重要,我不放心交给别人,我只能信你。如果有一天,你见到阿玉了,就把它给阿玉吧。”
程厉道:“你为什么不起兵谋反?祁南这么对你们,你难道还要死守着你们何家的那个破家规吗?你难道不想救何羽吗?”
何知沐愣在那里,她神情复杂纠结,她抱着头,心中无比痛苦煎熬:“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能,我不能……”
程厉叹了口气:“罢了,我也不逼你了,这几日你便住在程府吧,待你想好了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的。”
何知沐就这样在程府安顿了下来,她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她没办法违背祖训。
她厌恶自己的懦弱无能,对自己的胆小却也无能为力,她做不到,她始终做不到去谋反。
何知沐有些想春夏和思瑾了,她不知道如今他们过得如何。
自己逃跑后,祁南一定去质问过春夏,但春夏有祁嫣然护着,她倒也不担心,至于思瑾,祁南是不可能会伤害他唯一的孩子的。
与此同时,凤仪宫中的春夏同样也在思念着何知沐。
春夏抱着思瑾坐在院子中,她看着外面,心中五味杂陈。
当初她听说何知沐逃跑后其实是很开心的,她家小姐终于逃出这个囚笼了,可她又很担心,她不知道何知沐带着何羽能跑多远,又能跑多久。
何知沐逃走后,祁南气急败坏地来凤仪宫兴师问罪,好在祁嫣然及时出现救了她。何知沐刚离开的那段日子,思瑾每天都吵着要娘亲,春夏总是会耐心地哄他,告诉他娘亲会回来的。
前几天,春夏又得知了何羽被抓回来的消息,她很担心,但索性,摄政王并没有带回来她的小姐。
思瑾现在已经渐渐忘记了何知沐,他不会再哭闹了,春夏觉得这样倒也不错。
“春夏姑姑。”
“嗯?”春夏低头去看思瑾,思瑾正昂着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看着她。
思瑾道:“春夏姑姑,你房里的那副画像画得是谁啊?”
春夏瞳孔微微颤了颤,随即笑道:“那是你的母亲,何知沐。”
“母亲?”思瑾歪着脑袋,他的脑海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母亲去哪里了?她为什么不陪着阿瑾?”
春夏道:“你母亲不适合这里,她应该属于外面。再美丽的花草,失去了阳光也是会枯萎的。”
思瑾道:“春夏姑姑,那我呢?”
春夏沉吟道:“你也不属于这里。”
春夏道:“你还太小,你不会明白上一辈的恩怨纠葛,但你要知道,皇宫就是个囚笼,进来了,就很难出去了。”
春夏摸着思瑾的头,喃喃道:“思瑾,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别像你娘和你祖父他们一样,你一定要做一个善良的人,永远不要失了你的本心,不要被权利所蒙蔽双眼。我不希望你成长成为一个栋梁之才,我只想你能够幸福,你娘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思瑾点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会的。”
春夏欣慰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