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知沐就这么在宫中又待了一年,她都快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祁嫣然经常入宫来陪她,可她无悲无喜,什么都不感兴趣。
何知沐唯一的愿望,就是逃离祁南的身边。
可她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她不可能逃得出去。
她开始整夜整夜的梦魇,她看见自己父兄惨死的景象,看着母亲病逝,自己却留不住她,弟弟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消失不见,最后的记忆是那抹背影一跃而下。
思瑾一天天长大,他已经开始懂事了,思瑾很听话,他从不叫祁南父皇,只是叫陛下,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只知道,如果他叫那个人父皇的话,娘亲会不开心。
何知沐的身形消瘦了不少,春夏看着心疼,不停地劝她多吃些东西,可她总是吃两口就饱了。
春夏开始向上天祷告,祈求上天救救她的小姐,再这样下去,小姐会死的。
可何知沐发现她在拜神佛后,疯了一般将那些神像砸了个稀巴烂,供奉的香灰洒落满地,春夏愣在那里,何知沐似乎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跪下抱住春夏,嘴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春夏什么也没说,只是此后,宫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神像了。
“娘亲,为什么你不开心呢?”
这是思瑾问何知沐最多的一句话,何知沐每次都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在他身上寻到几分故人的影子又会崩溃。
“娘亲,看看我好吗?”思瑾拉着她的衣袖,声音糯糯地叫着,何知沐强忍住泪,扯回袖子,哽咽道:“春夏,带思瑾下去。”
“小殿下,走吧。”春夏拉起思瑾的手往外面走,思瑾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何知沐,他走得很慢,几乎是被春夏拽着走的,他期望何知沐可以回头看自己一眼。
出了门后,思瑾问:“春夏姑姑,娘亲她是不是不喜欢阿瑾?”
春夏低下身摸着他的头,宽慰道:“没有的事,你娘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了,她是爱着你的。”
思瑾噘着嘴委屈巴巴道:“可是娘亲她都不理我。”
春夏道:“你娘不是不理你,她只是生病了,没有办法面对你,她不敢看你。小殿下,无论如何,你都要记着,她很爱你,你一定要记住。”
思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春夏唤来嬷嬷将思瑾带下去玩,自己又回去陪何知沐。
“小姐,你不应该对小殿下那样冷漠的。”春夏看着一脸平静的何知沐道,“小殿下很伤心,他以为你不爱他。”
何知沐叹道:“这个傻孩子,我怎么会不爱他呢?他是我的孩子,是我和怀瑾的孩子,是我活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念想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爱他呢……”
春夏摇了摇头,又道:“小姐,明日摄政王府设宴,陛下想让你和他一同去。”
何知沐翻了个白眼:“我去干什么?他不怕我跑了?”
春夏道:“陛下说,你这些年和他一起出席的宴会少之又少,底下的大臣都议论纷纷,他感觉自己没面子……”
何知沐嘲讽地笑了笑:“敢娶我就别怕人说啊。看来这摄政王府,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春夏安慰道:“没事的,小姐,你反正也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出去走走也是不错的。”
何知沐道:“春夏,你明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在意了。”
春夏替她沏了一壶茶,道:“不管在不在意,宫外的风景总归是要比这里要好些,既然逃不掉,那就先暂时好好活着吧,至少别让自己那么窒息。”
听着春夏如此说,何知沐道:“也对,我膈应祁南就行了,我还有思瑾,我没必要自讨苦吃。”
就这样,何知沐总算说服自己和祁南一起去摄政王府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