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嗣音一直在想巴庆海的种种怪异之处。
这种怪异在他认下那只黑蜘蛛之后,达到了顶峰,直觉告诉她,这巴家村或许是个突破口。
但她脑海里始终有一层迷雾。
直至方才奚瑾如此笃定地道出问题的根源竟在巴庆海身上,刹那间,她脑子里那团迷雾被拨开了,恍然明白了什么。
宁嗣音望着对面抬起头的少年,被点破,他也不复方才的紧绷之态,嘴角甚至流露出一丝笑意,透露着淡然,如释重负。
是了,其实从他们一开始在这里相遇,这少年身上就毫无惊讶之感,除去一贯的伪装,早已有所预料。
“你是有什么要求助于我们,对吧?”宁嗣音也不介意他不开口,兀自说道。
巴庆海忽而笑了笑,苍白的面上骤然勾起一点笑容,莫名显得怪异,他道:“宁姑娘着实聪慧至极,这么快就窥探到了关窍。那不如再来猜一猜,我是要做些什么。”
宁嗣音也笑了一笑,道:“好啊,其实也不难猜不是么?给仙盟报信的人是你,这没错,似人非人、似妖非妖的怪物,我想你应该也没撒谎,但是所发现的地点并非宁远镇,而是——”
顿了一顿,她续道:“这里。对吗?你是在巴家村看到的妖。”
话音一落,全场静默,转而纷纷打量着残破的周遭。
阿耀展目四顾,惊道:“阿海,你是在这里发现的妖?!”
巴庆海没回,只道:“好,然后呢?”
宁嗣音也不急,缓缓地道:“我瞧你和阿耀他们关系挺好,那天晚上,却只是他们三人到了客栈抓妖,而你躲在背后。不是你不关心他们的生死,而是你早知道了那是什么妖,且也大致知道我等的实力,正好可以试探一二。”
阿耀猛然扭头看向巴庆海,嘴唇抖了抖,巴庆海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宁嗣音继续道:“阿耀将我等带回你家之后,你也表现得与一个被妖吓到的凡人无异,起先我也没起疑,但后来一想,忽然就想通了,当晚你说起自己是巴家村人,就是给我们一个提示了吧?让我们不得不又对巴家村这个地方多了一分印象。
“当时还提到了巴大人,这应该也不是无意提起的吧?巴大人所姓的巴,与巴家村是否有关?你之所以觉得他亲切,是因为这位巴大人就是你旧时的朋友吧?”
一番问话下来,阿耀已然震惊得无以复加,结结巴巴道:“宁……宁姑娘,你说的是阿海吗?这……这怎么可能呢?阿海怎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思?”说着他又望向巴庆海。
巴庆海终于回望向他,道:“隐瞒了耀哥一些事,是阿海的不是。”
阿耀面色一白。
却见他转了视线,看向宁嗣音等人,道:“既然各位已经猜得差不多,我也无需多言了。”他眉头一皱,脸色变得沉重,道:“我此前确曾有过欺瞒,但所言几乎句句属实,这些时日正是在等候诸位的到来!”
说罢,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陆煜恒急道:“那你快说这巴家村是出了何事?是什么妖在捣乱啊?!”
巴庆海沉吟了一下,道:“诸位也知,多年前巴家村遭了妖袭,死伤无数,之后我族人弃了此地,移到了另一处居住。而后如同外人所见的那样,此地横遭此祸,平息之后,也仍是不太平。幼时我不知,闲暇之余还会回往这里。于是,也叫我发现了一些诡异的事。
“就在某一天,我似乎在村里看到了早已死去的族人,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那时我以为是我看错了。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巴大人,虽则多年过去,与年幼之时早已不同,但我知道,巴大人就是我幼时所认识的族里的大哥哥,他没有死,他又活过来了。”
巴庆海脸上又褪去了些血色,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道:“但他当然没有与我相认,我也莫名不敢上前与他说起以前的事。后来,我实在忍不住,想起之前在巴家村的所见,总觉得十分诡异,便大着胆子,又回了一趟巴家村。结果就是这么一次,教我撞见了那妖怪吃人……”
覃晶哼道:“那你先前怎么认下那只蜘蛛了呢?”
巴庆海看了她一眼,忽而垂下了头,道:“因我发现,那妖怪应当也是我的族人。”
什么?!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了。
妖怪怎会与族人拉扯到一起?
这么说,巴庆海竟还有包庇之嫌?
在场之人,尤其与巴庆海关系最为密切的阿耀三人,齐齐睁大眼睛盯着他,一时甚是复杂难言。
正在这时,周遭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向着他们这边包抄过来。
宁嗣音心神一凛,当即喝道:“大家当心!”
话音未落,就见这些残破的墙头、角落,忽然涌现了一群怪物,一眼望去,众人登时明白了巴庆海所说的“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真的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