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的状态越来越差。
工作早就辞掉了,她经常和常清秋开玩笑,说以前辛辛苦苦赚的钱还不够填医药费的巨坑。
朋友们隔三差五来医院陪她聊天,常清秋更甚,每天都会来。全妆上阵,有时一待就是一天,也不干什么,唐诗睡觉,她就做自己的事,但每次都会保证唐诗睁开眼睛时能看见自己。
唐诗打趣她离不开自己,常清秋就笑着回应说是啊。
年味还没散,天气已经有了回暖的趋势。春天好像快要来了,而唐诗还留在冬天。没有多余的脂肪,她需要穿着厚厚的衣服保暖。抵抗力也急转直下,稍微有点变化就会感冒。
放疗效果并不好,转移的癌细胞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扩散的范围更大。唐诗已经厌倦了,看见结果的那一刻,她一直保持沉默。
察觉到她的情绪,常清秋想要用力握住她的手,却又担心她骨瘦如柴的手不能承受她的力道。
常清秋蹲下与坐在轮椅上的唐诗平视:“没关系,你已经很棒了,下次……”
“圆圆,我不想治了。随便去哪个地方,只要不待在这儿,好不好?”
滚烫的泪珠砸在常清秋的手背上,她伸出手帮唐诗抹去这些流失的液体,好像感觉到对方的生命从指缝间溜走。
常清秋决定带唐诗回家。
出院那一天,成燕珍带着宁云枝也来了。她接过常清秋手中的轮椅,给这个同她女儿一样年纪的女孩披上衣服,“妈妈带你回家。”
真诚的人值得拥有真诚的对待。
成燕珍见过她们的相处,知道彼此都是真心对待。她不介意多一个女儿,也在遗憾能给予这个女孩的母爱太晚太少了。
“出院礼物。”常清秋认真把一个平安符放进唐诗的口袋里。
车门打开,沈肆朝唐诗露出一个笑,在常清秋的示意下把她抱到后座,“看来还是吃少了。”
车门关上,他和常清秋交换了一个眼神,视线不约而同看向一个方向。
常清秋摇摇头,朝宋词点头示意后从另一边上了车。
唐诗说:“‘健康的人才有资格谈恋爱,把爱情拿来治病,只会病得更严重’。”
宋词的喜欢,对于现在的唐诗来说是个包袱。
假使他们现在在一起了,但以唐诗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宋词是不是这样觉得,她只会是对方的负担。她心里多了份愧疚,负担,焦虑……唯独不会是快乐。
那是对宋词的不公平。
时间会冲淡他这份没有得到回应的好感,或许很多年后他会忘记唐诗,或许他还记得当初有个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女生,但他记忆中的形象,不会是抛下他死亡的爱人。
成燕珍亲自动手赶工给唐诗做了件婚纱,沈书琪建议给她拍一组照片。
听见大家的建议,唐诗提议干脆拍张大合照好了。
“小七的技术很好的,一定会把你拍得更好看。”常清秋给唐诗化上一个干净的妆,又和成诗妍一起帮她换上成燕珍亲手做的婚纱。
尽管婚纱的尺寸是按照唐诗的尺寸做的,但现在穿上,尺寸还是大了点。
常清秋帮她把宽出来的空隙用别针别好,又把唐诗送到镜子前。
唐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泛着灰,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她无力地拉住常清秋的手腕,“抱歉啊圆圆,能不能请你,帮我化上我的雀斑啊?”
曾经很讨厌的雀斑,在生命的剩余时刻,唐诗却无比坦然地接受,甚至怀念从前能看清小斑点的时候。
她看着自己的照片,别人都是要修瘦,她不一样,她要修胖。
“小七的技术真的很好,以后一定能成为大摄影师。”
沈书琪应下来,已经是极力憋住自己的情绪,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面对死亡。
唐诗摸摸她的头,扯下自己的氧气管,温柔笑着安抚她的情绪:“别哭啊,还要拍大合照呢。”
一张所有人都在的照片。
曾经以为穿婚纱会是走向最喜欢的人,最后的最后,她嫁给了自己。
虽然唐诗大部分的生活都在梧析,但实际她住的地方不能算家,没有人烟,没有陪伴,一盆绿植不能抚慰她的心。但现在她有家了,常清秋说,她的家人就是唐诗的家人。
每天都能看见亲人,每天都有家人陪着。
沈肆租的房子一直都没退,即使家里来了很多人也住的下。
化疗的反应很重,唐诗的头发大把大把脱落,现在只剩下一层稀疏的绒毛。
宁云枝给她织了各种各样的帽子,款式多到戴不完。
常清秋一手一个,问她今天要戴哪一个出门。
“右手边的。”
“好,那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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