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清秋接了一捧水打在脸上,那股燥热劲不减反增,镜子里的她眼圈泛着红,整张脸凝着不自然的绯色。
再怎么反应迟钝,她也意识到自己喝的不是什么果汁,而是果酒。
她拍了拍双颊,踉踉跄跄地走出洗手间。
沈肆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小吧台前,旁边还有一个一脸不怀好意的男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手搭在面前的酒杯上,还往常清秋面前推了推。
常清秋还真就伸出了手。
“她不喝。”沈肆握住她探出去的手腕,语气冷到了极点,面色阴沉。
常清秋有些愣怔地抬头看他。他逆着光,脊背笔直。
好事被坏了,男人爆了句粗口:“哥们,这不关你的事。”
沈肆皮笑肉不笑,嘴角上扬弧度森意正浓:“关不关我的事,打个电话问问人民警察不就知道了。”
男人骂骂咧咧的走了。
沈肆松开常清秋的手腕,没好气地开口,“你是傻子吗?别人给你就喝,一个女的出门在外能不能有点防备心。”
“怎么还……带骂人的。”常清秋捂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嗝,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是在工作,心理咨询。”
视线穿透空气相触,沈肆这才发现她眼里不太清明,像是醉了。
两人现在的身高差距有些大,沈肆微微弯下腰,与她平视,“常清秋,你醉了。”
酒壮怂人胆,常清秋与他对视,认真地回答道:“没有,我千杯不醉。”
嗤笑一声,沈肆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这次常清秋没有立刻回答,她用一种“你看我像傻子吗”的眼神看着沈肆,眉头微蹙,两颊鼓起小小的鼓包。
喉结滚动两遭,沈肆挪开视线,手插回兜里,“算了……”
“耶。”
得,是真醉了。
“我手机在外套口袋里,帮我拿一下。”
“哦。”常清秋摸了半天,愣是没有找到拉链,小性子就起来了,“这根本就没有口袋!”
“常清秋,别耍这种小脾气。”沈肆目光直直地望着她,“手往下一点,嗯,就是这。”
“哦。”常清秋拉下拉链,取出手机递给他,“好神奇啊,还真的有。”
“走吧,回去。“
沈肆身高腿长,加上沈敬之从小的教导,他的脊背无论在何时都立得笔直,步子迈得又快又急。
而常清秋是个慢性子,有点懒骨,走路原本也不快,现在喝了酒,跟在沈肆身后更是踉踉跄跄。
他注意到这点,步子放得慢了很多。
到了包间外头,常清秋嚷嚷着里面闷,不肯进去。沈肆让她在门口等着别乱走,随后自己进了包间。
包间里没看见唐诗的身影,但赵家齐坐在唐诗原来坐的位置上。
扫视周围一圈,沈肆问他:“唐诗呢?常清秋醉了,我送回去不方便。“
“估计是有报道,接了个电话就没影了,宋词说送她,就剩我一个了呗。”他往身后的卡座探去,掏出常清秋的包,“喏,唐诗托我看着的。“
沈肆眉头皱起,“唐诗的电话给我。”
赵家齐发给他一串号码,沈肆试着拨过去,铃声响了两遍都是无人接听。
“记者这工作忙起来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等到她来估计天都得亮了,好歹你和常清秋也是青梅竹马,你送回去比较合适。”
沈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赵家齐的说辞,拎着包朝外走去。
到了外边,某个醉鬼又不见了。
沈肆问了前台,前台告诉他人走出去了。
找她费了一会儿时间,她站在十字路口前,人潮汹涌,车流不绝。
“你瞎跑什么,喝醉了就老实一点。”沈肆拽着她的胳膊把人往里边拉了些,先前平淡的语气起了波澜,怒意明显。
常清秋也不气,笑眯眯地伸出背在身后的手,“酱酱,这个送你。”
圆鼓鼓的小鸟气球。
沈肆心头软了些,连语气都柔和了下来,“为什么送我这个?“
“你以前也送了我一个。”
那得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常清秋和沈肆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同桌。她那时没再跳舞,空出来的时间都用来学习,有一次实在是烦了,就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只鸟,沈肆那时笑着说哪有那么胖的鸟,但还是在六一的时候送给她一只气球,草稿纸上的鸟飞到了空中。
这个看似事不关己,什么都无所谓的男生,总能以自己的方式安抚别人的伤口。
极长一段时间之内,常清秋都没有再去回想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太美好,哪怕只是平静的湖水,一旦被破坏,柔水也会化成冰渣,一片一片狠狠扎入心脏。
她那时站在走廊尽头的一扇窄窗前,热风裹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