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长河点灯。都说光为人着色,师兄十分的容颜,应当为此星光照成十二分了。但他看上去却并不如此。乌青的眼底,微微下压的长眉,双瞳墨色,深陷眉宇下一片阴影里。乔慧见他憔悴,百感交集之余,不禁有点缺德地想:光影敷色,只成就十二分容颜,这下添了层病容,倒有二十分了。想罢,她心下一惊,自己怎么能这么想,这是不是有点道德低下了?她偷偷看他,连柳月麟都察觉了,捅了捅她的肘,低声道:“你东张西望什么呢。”
乔慧只好道:“初回师门,甚是想念,我就看看风景。”然而,师尊之后,很快轮到大师姐和那"风景”来宣读庆典祝词。所谓祝词,不过是些场面话。什么“今夕诸君,共步银河",又什么“星河倒转,道心不移",谢非池文辞清雅,面色如常,仿佛很云淡风轻。但座上,几乎是慕容冰在说,他不过偶一言语,补充一二,古井无波地,将风采悉数相让。想起之前师兄似乎有意和师姐竞争掌门一事,师尊不过将信物一分为二给了他和师姐一人一半,他便十分不平,现如今风头全由师姐出了,他也无动于衷、心如槁木的,乔慧真有点坐立不安了。不是吧,真这么伤?好吧,师兄退而师姐进,也不能不算好事一桩……只是见他如此,她越发心虚。
斗茶游戏时,就连宗师兄伫立她座前,微笑邀她前去切磋切磋,谢非池也全无动静。
烫盏,取粉,注汤,调膏,击拂,点茶,乔慧画了山,画了水,画了大江东去,画了市井繁荣。亭台楼阁,大千世界,都在一盏茶汤乳雾间。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人都为她的茶上画艺叹为观止。斗败的呢,自然也不止宗希淳了,同门、长老、峰主,一个接一个,末了,竟连师尊也至,笑道:“小慧,愿与为师切磋一下么?”
一炷香过。
乔慧抱拳道:“哎呀,还是师尊画意高古,我甘拜下风了。”九曜真君笑道:“非也,你年纪轻轻已有这许多精灵机巧,若假以时日,你定能胜过为师。”
他端起乔慧那绘了东京街景一剪影的茶盏,道:“以后得空,可多回师门来,居于白玉京日久,我等对人间境况所知甚少了,还得劳慧儿你搭桥。”乔慧再行一礼,道:“多谢师尊抬爱。”
能得掌门人的赞赏,乔慧的席位上已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只是她抬头,他的影子依然不在。
谢非池的异常就连慕容冰也看出。
星河灿灿,众人游河赏玩,慕容冰与她踱步天河畔,道:“这几日大师兄仿佛一直心不在焉。”
乔慧只好如实道:“好吧,我们前几天闹了点儿矛盾,兴许他心情受了点影响。我也不知道他会这样嘞。”
慕容冰心道,真看不出来谢非池还是一个情种。但谢非池的心境,她无意顾及,只向乔慧道:“你仍喜欢着他?”
乔慧道:“也不能算仍吧,这不没分手嘛,我和他还算好着。"说罢,她自己都觉有点不可思议,干笑了两声,哈哈。慕容冰道:“其实依我之见,谢师兄并不是十分地……适合你。你们思想、志向相去甚远,你若为他妥协一一昆仑仙宫,你也去过,你喜欢那里吗?”乔慧摇头。
“他若能为你妥协最好,若不能,小师妹你切不要为这一点感情而动摇你自己的意志,不值得。”
“世间的情爱不过是一种体验,若好奇,浅尝辄止即可,卷入其中反受其害。无情则无惧,免忧怖,免贪嗔痴。"慕容冰道。她敛去了笑,神色沉静,微微肃然。
乔慧抬头,愕然。师姐平日待人和煦,友爱同门,她未料师姐会说,人无情则刚。
松风吹拂水波,泛星光点点。慕容冰唇边泛出淡然的笑,道:“这只是我一己之见,说与小慧你听听罢了,你有天赋,也正开创着你的成就,我希望你心想事成。”
乔慧将她的祝愿应下,道:“谢过师姐,师姐也定能心想事成。”慕容冰仍要旁的事务要忙,并未和她相谈太久。告别师姐,乔慧又回宴上转了转,忽被一人叫住。“师币……”
还以为师兄这才来找她,回头一看,原来是鹿蕉客长老。“师侄。”
但方才分明是听见他的声音。
唉,鹿长老虽是门中一年轻长老,音色却与他全然不同,自己大约真是一时幻听了。
“师侄,这一向在人间如何?”
乔慧挥去心头淡淡的失落,又起了兴致,和鹿蕉客细数近日收获,尤其是上界的豆苗可以在人间嫁接之事。
鹿蕉客闻言,眼中也有亮色,道:“既然如此,师侄你不妨拿一些果木枝、花枝回去。”
她自是连声道谢,喜提许多仙气飘飘的接穗。直至庆典结束,都未再见谢非池身影。
庆典过后,很快便是姑射试炼仪式的吉日。为此事乔慧专程告假三日。
姑射灵山秀色,山染修眉新绿,比苍茫雪白的昆仑有生机得多。甫至山麓,云中便降下车舆,有使者来迎接。青青山上,朱红门前,柳月麟一袭金衣,等待她已久。除了她,另有些柳月麟在宸教中的朋友,只可惜慕容冰事务繁忙不能前来。
殿中,乔慧也见过了柳月麟父母之真容,二人青春常驻,而立出头的模样,各有道号,父是介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