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吱——
嘎——
头顶的吊扇半死不活地旋转。
喻念翻着眼睛看它,算了算,已经有大约72小时没有进食任何水分和食物。
她看向百叶窗,外头被钉子封死,那是她第一次想要翻窗逃跑时,失败的后果。
将脑袋埋进膝盖,喻念闭上眼睛,她觉得额头有些滚烫,但还是期望自己没有生病。
她只剩下不多的体力可以消耗,而那人却连这点都要夺走。
那天。
周垣用电击棒将她电晕后,带到了这个鬼地方。
一个五平米见方的房间,家具破败,水泥墙壁和地面上都是青苔,凳子和桌子被钉子钉死在地上,唯一可以称得上崭新的是那扇厚重的铁门,和上头挂着的锁。
周垣每天中午会来看她,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看她的意志是如何被逐渐消耗掉的。
他总穿着一身的白袍子行色匆匆地来,又行色匆匆地离开。
坐在这儿的时候,他们两人都不说话,但周垣偶尔会问她:“姐,想通了吗?”
喻念完全无视他,连眼珠都不动一下。
吊扇还在转。
吱——
嘎——
床角散落着画材和纸张,那是三天前周垣封完窗,下午拿来的,他说往后没有风景可看了,怕她无聊。
他知道喻念喜欢画画,所以特意买来了。
看到画本和颜料齐全,却唯独没有笔的时候,喻念发了很大的脾气。
“就连这点东西你都不放过?!”
她就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将画本全部撕碎,然后把颜料全部投掷到周垣身上,又被他甩在墙壁上,弄得这个暗绿色的房间更加五彩斑斓,看上去怪异地凄惨。
周垣什么也没说,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来了画笔,并微笑着为她被脚链磨破的脚踝上药包扎。
喻念很久没说话了,那天竟破天荒地问了一句:“你笑什么?”
声音带着扭曲的尖锐。
周垣的刘海依旧是垂着,就像小时候那样,但他的轮廓却远比那时候深邃浓烈,漆黑的双眸就像不断旋转的海底漩涡。
“你终于理我了。”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下,露出很满足的,幸福的表情,让他那副死人一样的脸显得诡异无比。
“我是恨你。”喻念扯扯嘴角。
“太好了,”他睁大眼睛,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那你比较恨谁?我还是姐夫?”
“我早就离婚了!”喻念烦躁地锤了下床。
周垣眨眨眼:“那个意大利人呢?”
“他疯了似地找你,就像一只不择手段的猎犬……姐,你和他什么关系?”他把药瓶放在桌上,向床前走近两步,鞋跟和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房间内回荡。
等待了片刻,他得到了喻念的回应;“我和他没关系。”已经两清了。
这时,周垣收起那并不适合他的笑容,嘴角抿起一道冷硬的线条,“这和我听到的可不一样,撒谎不是好习惯。”
“他们说你爱他,我好嫉妒。”
“你说,我该不该让你更恨我一点?”他低声说,“毕竟恨总比爱要浓烈。”
“这样你就会忘记他了。”
喻念的眼角狠狠地抽了一下。
“我不爱他。”
她又开始放空视线,面无表情,想要去看吊扇上那颗摇摇欲坠的灯泡究竟什么时候会完全落下。
但一只大手伸过来狠狠将她下巴掰正,脑袋扭转九十度。
“姐,你真的很好懂。”周垣说。
他离得极近,密不透风的黑色像是黑夜或是沼泽,粘稠有生命的液体一般让人窒息。
她忽然很想念阳光。
某种金色的事物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像是流动的黄金。
但这仅仅是错觉,阳光照不进这种地方,她已经很久没看到过阳光了。
眼前的男人微微垂首,散落的额发扫到喻念的脸颊,让她有些刺痒,条件反射地想要避开。
但仅仅只是微微一动,那只握着下巴的手就更加捏紧,食指和拇指将她的脸颊捏住,嘴唇被迫张开。
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喻念开始挣扎。
但她忘了这种挣扎只会让不正常的人更加亢奋,所以力道逐渐放松下来。
周垣……周垣……
扭曲的恨意伴随身体的疼痛扶摇直上,逐渐爬满心壁。
吱、吱——
嘎、嘎——
风扇和着破旧的床架的声响,让喻念忽然回过神来。
不,不对。
她不能让对方如愿。
就算是恨,他都不配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