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预衡乞求小五,让他送她和妈妈去英国,叶珎答应了,但她有直觉,这一趟,他不一定能来,因为他们俩的动向,已经暴露在他父母眼前,和元康的合作势在必行,他家里应该不会允许他跑这一趟。
果然她们出发这天,方预衡没有出现,从陵州到上海,直到转机,他都没有消息。
叶传莲看女儿情绪低落,握着她的手问:“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
叶珎摇了摇头,发出最后一条短信,然后关机,不再多想。
这天,方预衡其实起得很早,他原本想陪小五和叶老师,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一宿,但他开会开到很晚,决定早上直接开车去机场。
他起来时,听到餐厅有响动,以为阿姨来得早,结果是自己母亲,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
“你哪来的钥匙?”
朱兰没把他的冷漠放在心上,淡笑着回答:“阿姨都知道你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妈妈不能知道?你要去机场吧,赶紧坐下吃饭,时间不等人。”
“你什么意思?之前不许我去,现在又来献殷勤。”
朱兰拉着儿子坐下,把准备好的豆浆果汁,清粥鸡蛋端到他面前:“你长这么大了,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让你做,而是你做了,会惹你爸爸不高兴,妈妈抢在他动手前,先打你,因为如果是他打,你会伤得更重。
所以小叶的事,在你爸生气之前,妈妈就去找了她,她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们要好好告别,妈妈也赞同,今天过来是想给你道个歉,之前,不该擅自做主,给她打那个电话,让你很没有面子,你今天看到她,也帮妈妈转达一下歉意,好吗?”
她说得很诚恳,也是这样的诚恳让方预衡掉以轻心,其实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需要防备的,她的温柔善意或许是刀,她递来的食物,也有可能下了毒。
方预衡吃完早餐去洗漱,俯身时忽然一阵眩晕,耳鸣中四肢开始无力,他跌倒在地,慢慢失去意识,母亲向他走来,有关切,但并不慌张。
她,他们,终究不允许他,好好和小五道别。
方预衡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沉到他精神恍惚,分不清这几年,自己到底有没有醒。
他甚至看了不少植物人沉睡时,在另外一个世界过完一生的案例,他更加绝望,这个没有叶小五的世界,竟然要困他一辈子。
直到在京州再次看到她,直到小五扇了自己一巴掌,直到她说:“方预衡,我们已经分开很久很久了,你清醒一点。”
方预衡才真的有点醒着的感觉,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颓唐,慌乱,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他抬手轻轻抚过,这么多年,终于发自内心地,充满喜悦地,笑出了声:“叶小五,我这脸,生来就是给你扇的。”
他还是不停地看手机,即便没有回音也斗志满满,起码现在有她的号码,打过去是嘟嘟嘟接通的声音,而不是一遍遍提示,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手指划着通讯录,划到周绩文的号码,秦西那句话意有所指,这个电话他一定会打,但还没想好怎么说,毕竟在秦西这里已经碰了壁,如果小五和他们有渊源,周家二哥那里更难问出什么。
思来想去,二哥那里,诚实就好,过分卖惨,他也不会买账。
电话接通,他紧张得直抖腿:“二哥。”
周绩文知道他在京州,但还不知道他在观海遇见了叶珎:“不会是想约我喝酒吧,我现在晚上不出门,你别想了。”
“我知道,不是喝酒的事,二哥,我今天,今天在这边遇见小五了,就是我之前请你帮我找的女孩子,她好像给秦家奶奶做东西,这阵子在京州,我跟秦西打听她住处,秦西觉得我太冒昧,没告诉我,让我,让我给你打个电话。”
周绩文合上电脑起身从书房出来,宋斯琪窝在二楼小厅沙发上看新闻,他走过去挨着老婆坐下,用口型告诉琪琪,是方预衡的电话,宋斯琪立马把电视声音调小了,听他讲电话。
“你都遇着人儿了,怎么还四处打听,自个儿问就是了。”
“她给我留了号码,我,我怕吓着她,没敢一直跟着,但她现在不接电话,消息也不回,我心里,有点慌。”
方预衡自己说着,心神有些恍惚,好像他和小五只是吵架,没有分开那么长的时间,他也不是四处找人打听她的消息,而是惹她生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二哥诉苦请教。
因为方预衡这层关系,周绩文三年前在美国找到叶珎时,就和她聊过他们之间的事情,小叶老师并没有刻意隐瞒行踪,她们母女二人前脚刚到英国,没过多久捐赠者就在美国出了意外,因为叶老师身体状态良好,所以最终决定由她们飞往美国,在美国的医院接受手术。
在这个数据几乎透明的时代,叶珎和叶老师一没改名换姓,二没神出鬼没,方预衡找不到她们,问题不在叶珎这边,而是方家有人动了手脚,不让他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