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预衡看来,他和叶珎应该算得上是,和平分手。
尽管小五一直觉得他们不是正常的恋爱关系,虽然那时候他并不想分开,但最终两个人还是平和地,安静地,像当初约定的那样,说了再见。
他以为即便分开,也可以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偶然遇见,能打声招呼,念念从前。
万没想到,一声再见,一别就是四年。
她像一闪而过的流星,带着人间最美好的愿许,可一旦停止臆想,她就成了和自己毫不相关的,宇宙尘埃。
所以他不敢停,三天五天是想念,三年五载就成了执念。
直到再次看见她,方预衡才确信,那几年是真实的,不是一场绮丽虚幻的梦……
京州观海,酒店奢华璀璨的水晶灯,把大堂照得比白天还要亮堂。方预衡临时起意,想着每次来京州都急匆匆的,这会儿终于空闲,不如出去走走。
他在京州认识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亲戚朋友同学,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约上谁见一面,喝一杯,想想还是算了,大家都挺忙的,他也更想一个人待着。从前他滴酒不沾,和小五闹了几回,学会了借酒消愁,然后越喝越凶。那时候喝能听她说一句“别喝了”,现在醉了倒是能看见她,可清醒之后,空虚和想念更甚,疼痛也愈甚。
或许是他的祈愿足够恳切,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方预衡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她,隔着老远,人影幢幢,走近的时候有点恍惚,但就是瞬间笃定。
他怕惊了飞鸟,小心翼翼地躲在柱子后面,听到她和别人交谈的声音,才慢慢找回自己的理智:
“也不用谢我,一开始你祖母就打算好了,料子有剩,车成珠子送人,我看能攒个手串,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开孔,老人家知道你们夫妻两个吵架,看珠子漂亮,说这不是现成的台阶嘛,我顺路,做好了就给你送来。”
叶珎讲话声线柔,一听就不是北方口音,她分不清前后鼻音,“两个”会说成“niǎng个”,方预衡忍俊不禁,这也算乡音了,他竟然有些近“乡”情怯。
秦西应该是在送她离开:“太感谢了,这个点儿您肯定没吃饭呢,就在我这儿吃吧,我太太马上过来,我让她陪您用个晚饭。”
“真的不是跟你客气,孩子小,离不开人。”
“孩子爸爸呢?出差都不帮你分担啊。”
孩子?孩子爸爸?方预衡蹙眉。
“我只是来京州出差,孩子爸爸人在国外呢。小孩没来过京州,正好带过来玩几天,也不光是为你家的事,都赶巧了。”
秦西双手合十,再次感谢:“您真是救了命了,我奶奶谁都不信,抱着石头说要自己去陵州找你,她就喜欢你的风格儿,老人家那身子骨儿,真不敢让她折腾,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事儿您说话,我推辞一下就是孙子。”
叶珎被他逗笑了:“行,我这就走了,你忙你的,不用送了。”
“我车都备好了,真不用吗?”
“这个时间,地铁还快一点。”
“成,反正给我电话,千万别跟我客气。”
“嗯,回见。”
叶珎往外走,秦西目送了两步就看着手表进去了。方预衡低着头跟上小五,经过酒店前的花园时,叶珎察觉到有人跟着,回头看到是他,意外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她忽然转身,方预衡愣了一下,他想问的很多,多到还没理出头绪,但被发现了,只能硬着头皮提步走到她面前。
“结婚了?还有孩子了?”
叶珎还算镇定,点了一下头,他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不寒暄,不给人缓冲的时间:“你也出差?”
方预衡看着她:“孩子爸爸,我认识吗?”
叶珎懒得回答:“我还有事,下次有时间再聊吧。”方预衡不吱声,叶珎道别,“那,我先走了。”
她想走,方预衡把她拉回来,叶珎知道他的狗性子,没那么好打发,于是从包里拿出手机,想了想拨出一个号码,方预衡的手机震起来,叶珎就挂断了:“这是我的号码,你如果有话想说,回陵州再约我,我现在没时间。”
方预衡低头按手机,把她的号码存起来,还是“小五”这个备注,多了一串号码。
叶珎看他存了,觉得应该能脱身了:“再见。”
但她不知道这声“再见”简直触了方预衡的逆鳞,他非但没放手,力道反而更重:“离婚吧。”
叶珎本就赶着回去,手腕被他捏着很难受,更加窝火生气,她用力挣脱:“松手,我没时间跟你废话啰嗦。”
方预衡没敢用多大的劲,快气死了也知道她这双手伤不得,但又实在怕她转身就跑,于是改抓住她大衣左右两边对称的口袋:“小五,把婚离了,跟我……”
他话没说完,叶珎给了他一耳光:“方预衡,我们之间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