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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灯光很暗,下人都得令退到了院子外,房间里只剩靖安王和曲侧妃两人。
“为什么?”曲侧妃的手紧紧握着帕子,只差指尖掐进肉里。
靖安王背手而立,面上严肃,“无论谁当这个世子,你和孩子依旧可以在府里安然度日,一生荣华富贵在这靖州无人能及。”
“为什么!”她突然一吼,帕子被狠狠扔在地上,“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口口声声说爱誉儿,这么多年是我们母子陪在你身边,那个女人从不管你死活,那个孽障甚至十年不见踪影,愿意在外鬼混也不愿意回来,你却还为他费尽心思,将这个世子之位留给他。那誉儿算什么!他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
歇斯底里的女人推翻房内摆设。
碎了一地瓷器。
“依依,你不能只看表面的风光,我不让誉儿当这个世子自有我的考量。”
“什么考量?你说的永远这么好听,我就这么被你哄骗,耽误了誉儿的前途。”
靖安王皱着眉,上前摁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但是无济于事。
“你这说的什么话,誉儿是我的儿子,不当世子就没有前途了吗?他就算什么也不做,王府也能让他一生无虞。”
曲侧妃甩开他的手,“所以他比那个孽障差在哪里?这些年他承欢膝下,你总夸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他到底哪里还做得不好?”
看着她现在的模样,靖安王头心里难安。年少的爱人那般温柔贤淑,怎么就走到了今日。
“依依,靖安王世子他不能只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他得是整个靖州的靠山,他要有守住城墙的魄力。誉儿自幼在你我的照拂下长大,他如何扛得起这重担?”
曲侧妃睁大了眼睛,昏暗的烛火下看得有些骇人,“什么意思?所以……当年那孽障离家,到今天他回来,都是你计划好的?从一开始你就没考虑过誉儿是吗?”
“我就是考虑了誉儿才做此决定的,书澈在外吃了那么多苦,才磨砺成今天的样子。我就是不舍得让誉儿吃苦,才选择书澈的呀。”
“那我的誉儿就要一辈子屈居人下吗!”
“嘭!”
最后的茶杯也被摔得四分五裂。
站在外面的阿澈将一切收入耳地,一个字也没有漏。
一旁的宋砚不敢看他,更不敢发出声响。
“咳……”懒得再听他们夫妻争吵,阿澈在外出声,屋内霎时安静。
一脸警惕的靖安王推门而出,见到是他,神色怪异了几分,“你怎么进来的?”
且不说王府布有重重守卫,单论这个院子也有不少人守着,绝不会轻易放他进来。
阿澈目露轻蔑,“我的师父都是你找的,你觉得这府里谁能拦得住我。”
靖安王轻哼一声,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点得意,“想清楚了?”
“我要兵权。”
“我还没死。”
“那等你死了我再回来。”他转身就走,不带一点儿商量余地。
靖安王瞳孔一震,怒道:“混账东西!给我站住!”
阿澈低头掸了掸衣袍,不情不愿地顿住了脚步。
“兵权岂是我想给你就能给你的,明日你便进军营吧,得不到将士们的认可就不要出来!”
靖安王说完便猛地关上了门,像是生怕他反悔,又像是懒得多跟他说一句。
不让他出来?说得好像谁能拦得住他似的,阿澈走时还很鄙夷。他此时忘记了,军营里是训练有素的靖安王军,仅仅为了拦他就严阵以待,花样百出。
后来的日子里,将士们以将他们时刻想要出逃的世子逮回来为乐。阿澈自踏进军营,就没能靠近大门一步,直到有一天,他以一己之力突出王军重重包围,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阿澈不想在王府过夜,便赶回了茶楼。但他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他不过离开了一天,茶楼就人去楼空了。
重要的东西都被带走,明显是主动离开。阿澈茫然地在茶楼里走了一圈,比没人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时玉房里,还有个趴在桌上睡着的男人。
阿澈嗅过旁边一个倒着的空茶杯,大概能猜出这是时玉的手笔。可他是谁?阿澈将他翻开,瞧见了他的脸,不认识。只是看衣着配饰,不像个普通人。
时玉……他翻箱倒柜,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最后颓败地坐在地上。
什么消息都没给他留,这是真的不想见他了?
阿澈抬头,窗前的木栀子花被带走了,这是他唯一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