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德忽然心疼起这书生来,病得这么严重还在担心脏了父亲地盘。
李从德忍着疼痛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用目光探索着窗外,外头月光明亮,院子也照得亮堂,安安静静的,连蝉叫声都没有,估计是父亲嫌弃太吵找人清理了蝉。
每间房都休息得很早,寄宿院里的学生们,平日只有书生一人十分努力,经常夜读到子时才睡。这个时候是看不到他们房间亮灯的。
李从德待在窗户边上观察邱婶子,这跟鬼一样的老婶子,时不时顶着一张大白脸出现在窗户上,瞧她有没有逃跑,或者来抓徐秀丽有没有给她送吃的送喝的,看得非常紧,不想她好受。
不过这个点应该睡了。
李从德心想,然后把手伸出了窗外。柴房的窗户是破旧的,因为是柴房,所以并不重要,长期也没人修复。
它紧挨着门口的门栓,李从德想她只要努力伸手就能够得到门栓,把它拿下来,然后跑出去给书生熬药,虽然药不是花钱买的药,但是她娘亲用自己为数不多的药草认知去山上采撷而来的,能治治普通的咳嗽和发热。
她想让书生挺一挺。
她觉得书生太可怜了。
这般一想,她又使出了一些劲儿,用小手去够门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抓到门栓了,还没来得及拉开门栓,一条竹片做的戒尺就从半空挥下来,狠狠打在她的手背上。
李从德不得不收回手,疼得泪眼汪汪。戒尺打人跟藤条打人不一样,那是真真的痛,李从德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背都被打肿了。
窗外传来邱婶子得意的声音:“真当我睡着了呢?”说着靠近了些,把一张大饼脸贴在窗户上,桀桀的笑着:“我就等着逮你这个小兔崽子呢。”
李从德:“……”
邱婶子又消失了,李从德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索性就没动,坐在柴堆上听着隔壁书生因病痛难受的喘息声。
他不会就这么病死了吧?
李从德想着,往墙边又靠近了几分,很想开口跟那书生说说话,但是又怕邱婶子听到。
大概是凌晨寅时,柴房门栓响了一下。李从德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徐秀丽拎着一个篮子站在她面前,她先是在柴房里点燃一支蜡烛,而后又把篮子放下,从里取出涂抹伤痕的药汁。
“娘亲……”李从德在柴堆上做起来,揉揉眼,软软的喊了一声。徐秀丽连忙伸出手指头靠唇,警惕的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让她先不要说话。
李从德乖乖点头。
徐秀丽拿着那碗药汁走过来,在烛火的照耀下,李从德看清了那碗药汁的颜色,是一种诡异的绿色混合着一些不知名的草药,还有虫子被碾碎的尸体,非常的难闻。
徐秀丽让李从德把衣衫脱了下,然后一边抽噎的用眼睛观摩她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边小心翼翼的用沾着药汁的纱布给她擦拭伤痕。
很疼。是粗糙纱布擦过皮肤的疼。李从德怕徐秀丽担心,又怕引起邱婶子那只破碗的注意力,只好咬着唇没有出声。
徐秀丽很快给她擦完了伤口。
涂抹过的地方火辣辣的,辣得让她忘记了伤口原本的疼痛,只能感受到叠加上去的火辣感,反而好像舒缓了一些,没那么疼了。
徐秀丽从篮子里拿出用了一半的火折子跟几捆艾草,夏夜里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在柴房这种乱糟糟,又蚊虫多的地方。
她小声说:“悄悄的点,不要被邱婶子发现。”然后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块很多天之前烙的野菜饼,她一直没舍得吃,放在篮子里等着李从德饿了吃,现下李从德被关起来,想来是又饿又累的,正好拿给她吃。
徐秀丽把饼递给李从德,小声说:“一定要躲着吃,不要被发现。邱婶子现在就想抓咱们的把柄,然后好欺负咱们。”
李从德一听到邱婶子就生气:“等我出去了定要再咬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