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跟邱婶子对视而不心慌,她道:“你以前怎么欺负我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你别想欺负我女儿!我就这一条贱命,你的命也比我高贵不到哪里去。反正在这命比纸薄的世道里,日后都是要死的,被人打死,病死,骂死都是死。你今日若把我逼急了,我定然会跟你同归于尽。”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明了,原本柔弱的声音里因为李从德而多了一丝凌厉。
邱婶子并不把她的凌厉放在眼里,像她这样好欺负的,就像厨房里关着的兔子,人畜无害的,欺负急了咬一下就没下文,不过打打嘴炮的事,她身强体壮怕她作甚?
邱婶子旋即“嘿”了一声,扬起巴掌就要打她。
徐秀丽面不改色心不跳,迎下她的巴掌,这一巴掌扇得她半边脑瓜子嗡嗡的,右边脸直接浮肿上清晰可见的指痕印子。
徐秀丽接完这个巴掌后,手在胸前掏了掏,掏出一个明晃晃的东西,那东西邱婶子还没来得看清楚,就见徐秀丽拿着那东西往她身上狠狠的刺过来。
她下意识拿手掌挡。
明晃晃的剪子直接扎穿她手掌心。徐秀丽力气不大,只刺进一个剪刀尖儿,如若换作一个成年男子,邱婶子这只手怕是要被扎穿了。
邱婶子叫了一声:“哎哟!!”然后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掌叫唤:“杀人咯!”
趁着她吃痛回不过劲儿,徐秀丽连忙跑去了正屋,把李宏才抱了过来。李宏在睡觉,落水让他心神不宁,邱婶子哄了好一会儿才睡着,还没睡舒服就又被抱到了侧院。
邱婶子哎哟着跟着一起走到侧院。
她哎哟哎哟的声音叫得像个猿猴儿,吵得吴翠英耳朵都麻了,呵斥一声:“鬼哭什么呢!”
所有人都在看邱婶子。
邱婶子见到吴翠英就跟见到青天大老爷似的,满脸冤屈,拎着那只流血的手给吴翠英看,又愤恨的指着抱着李宏才的徐秀丽:“夫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哇!这个人面兽心的女人她方才拿剪子要杀我呀!”
吴翠英皱着眉看向徐秀丽。
徐秀丽微微低头,没说话,只悄然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一个很微妙的位置,正正贴在井口边,往后一仰就可以跳下去。
她既然敢做刺伤邱婶子的事情,也可以抱着怀中幼子跳进井里,只要吴翠英黑白不分,不讲道理,污蔑她的女儿,她一定会让她的儿子偿命。
她是个不爱扯公正的人,不是她不想求公正,而是在这个命比纸薄的世道,公正只配有权有势的人说,像她这样身份卑贱的,完全就是看主人家喜不喜欢她。
对于身份卑贱的人来说,喜欢她,看她顺眼,觉得她有用,有价值,那就是公道。
她的这些委屈、悲愤、不甘,全都写在她那张并不秀丽的脸上。她那张脸长得平平无奇,独独一双眼睛生得极其的明亮,仿佛心中所有的清明都能在那双眼睛里看到。
同样,作为女儿,李从德也有这么一双明亮至极的眼眸。
徐秀丽的脸上有五个还没消去的指痕印。吴翠英是个聪明的女人,单看她脸上的手指印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差不多也能明了李宏才落入井里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心里没鬼,邱婶子定然是不会打徐秀丽的。
“哎哟……”
“哎哟我的手哇!夫人呐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哇!”
邱婶子还在她耳边鬼哭狼嚎,正值炎炎夏日,太阳火辣辣的,晒得她心烦意燥,邱婶子这么一叫无疑不是火上浇油。
吴翠英听得不耐烦,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闭嘴你这个贱人!没完没了是吧!!”
邱婶子被扇懵了。
徐秀丽心里一颗紧紧压住的大石头这才落地。她往前一步,走到跪在地上的李从德身边,用身躯为她挡了一些火辣的阳光,然后温声细语的问怀中的李宏才:“宏才,你告诉你娘亲,方才你是怎么落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