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定能光耀门……”
“算了……”
“我会的。”
“不提这个。”当初一意投军,便是背离了他爹娘所愿,想来,他在军中如意与否,也非他爹娘所盼所喜。
钱奇只道:“……若有子通消息,你来信告我一声,我给常州去过信,但迟没见回,他许是另去了别处未可知。……还有,可定要封好那坛宴阳春,待哪日我们三个再聚,才能开去封泥。你不能偷着喝了!”
“你……保重。”话罢,钱奇转身下楼,快步走出客店,迎着外头风雪,在陈元视线中快速、淡淡地消离了。
“放心”二字,久久卡在陈元喉咙发不出去,但随着钱奇离开,因这二字塞堵在喉间的气团,终是一点点消散。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
“曦光轩窗里,彤霞上云头,清清曜曜穿九州,索索萧萧秋。……高鹏楼、复饮酒,独少常州故人,今又作离愁。……此去何相聚,寄托波上舟!”
……
高鹏楼一别,犹在眼前。
但已是秋去冬来。
陈元回到屋里,轻合上房门。他觉着,他身子忽感到一阵拖不动的疲乏,很想沉沉地、安稳地躺一趟。
常州故人遥不知,今复离愁,聚何日?
急风簌雪吹不尽,月伴卿卿,两地思。
梦中。子通、宏良,他和蕙娘以及顾家大小姐……他们俱都还在临风府,聚在高鹏楼。大家说说笑笑好不热闹。但一转眼又人走楼空,似如今日般,打从守备府回来,只剩着宏良一人,一路与他话个不停,其所言所谈无非替梁呈章说着好话,诸如……他昏睡时,梁呈章整夜守着他,昨日来时,却不遇巧,恰在他喝药小憩之后。
宏良一遍遍的,不厌其烦。
但这些,对陈元而言,倒不那么紧要。自从梁呈章救过蕙娘,他与他之间,已没有大恨深仇。尤其经此一劫,他哪能还不懂……世上万般事,‘时’之一字,爱恨悲欢,无不消弭。
只是或早或迟、或快或慢罢了。
各人心怀看重、在乎之事之人,能存着一颗真心,去爱、去珍重之,孜孜而往,已经是人生大快事,不枉人生一回了。
或也如秦大夫那句,‘缘缘缘,谁能说得清呢!’
陈元这一觉睡得极安稳。等他起身、梳洗穿戴规整,都到了次日晌间时分。
外头,姜少东家正和谁说着话。听音色,有些熟悉。
他打开房门。
“出来了。”姜离应声侧望,停止了正交谈的话头,对一个官中人做着“请”。
“将军进屋说话吧。”姜离赶忙吩咐李鱼,让泡了两盏上好热茶到陈元房中,而后借着清点货物、车马的由头,当着官中来人的面,迅速溜了。
“崀山芽尖,试试?”
来人是梁砚。陈元亲自端了茶递给他。
“不敢当。二公子别折煞了我。”梁砚扯出,面对陈元时那份一贯的笑容。
“坐。”陈元招呼梁砚围炉坐下。他对着梁砚,虽不及直面梁呈章那般无所适从,但到底算不得熟稔,不太自在。
“不了。”梁砚言简意赅,“二公子……听钱宏良提,你们商队想尽快出城回临风府?……这是大将军亲自签发的官文。出城时,交给城门卫,即能放行。”
“倒不必因我——”
“瞧你说的,多生分似的。”
说着,梁砚顿了顿,“其实……不瞒你说,肃冲关这次,在六百里加急送达世子爷手里,呈陛下得知后,那是龙颜震怒。这北疆边防大务素来是世子总督,能叫一伙南乌人不声不响夺占了肃冲,世子他……自难辞其咎。”
“这事虽没在大殿公议,朝野上下所知也甚少,但世子他……仍在陛下面前,立下了军令状。倘若放走一个乌人,失了一寸城池,不必陛下问罪,他自乘槛入京,引项待斩。”
陈元听得心惊。
梁砚又道:“本来、世子原也要来送……因为军务着实忙了些,就只我一人来了。二公子,您见——”
一句‘见谅’还未说完,梁砚却见陈元把出城官文给推了回来,只听他道:“我这里不急。等着城门几时放行,我们几时走不迟。原本规矩就如此,姜少东家那里,当无他话。”
梁砚按住那张官文,坚持将官文留在了矮桌上,“您别担心。被胡寇夺占的北疆七城都收复了,区区些南乌人,不足为虑。若非肃冲守备为家人性命降敌,里应外合,让乌胡早年伏下的暗桩钻了空子……凭肃冲关防,在不添兵卒之情形下,由着他外头打来,不说固若金汤,也绝非些许南乌人就能破的。”
“且若非二公子你——”
梁砚笑了笑,坦然道:“若非得知二公子身陷肃冲,唯恐你有性命之忧,这些乌人倒只够我等料理的,够不着大将军挂帅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