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去,去支援鲁达岳飞!”
“得令!”刘正彦一语答来,开始往侧面稍稍转向,也开始让身后之令兵加快脱离,沿着队列侧面往后沿途去传军令。
苏武继续追,他也得追,得把完颜宗望追远了去,既然如此,就得远远赶走,以防生变。
完颜宗望那边,自也早有一队快骑加速脱离,也是传令,去给完颜宗弼传令,该走了,不要恋战了,想尽办法得走。
其实完颜宗弼在注意,他看得到完颜宗望在直直往北,甚至也感受得到马蹄踩踏大地的轰鸣在往哪边去,便也心知肚明,这战事要结束了。
还在阵中不断厮杀的完颜宗弼,此时心中,已然是低落到了谷底,大金女真,自完颜阿骨打起兵开始,已是十年,何曾经历过这般的惨败与损失?
这十年,正是完颜宗弼从一个孩童少年长成顶天立地的汉子的十年,这十年来,他一直倍感荣耀,这些荣耀塑造了他的世界观道德观人生观……
一时间,自也崩塌不少。
咬着牙,完颜宗弼收了手中已然不知击倒了几个宋军的锤头,脚步微微一止,开始往后,淹没在人群之中,他要找人,先找一个顶事之人作为殿后指挥,他得带着更多的兄弟往后撤了。
后面有他的马群,都拥挤在那后营的营帐周遭,得上马去,冲出后营的营门,冲向旷野之地,回家去!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待得宋军主力回头来,那便是如何也跑不了……
多走一个,来日大金就多一份战力,多一份希望。
完颜宗弼也抬头看了看西边那座城池,那昔日契丹人的上京祖地所在,如今竟是成了大金的牢笼之门……
走!
完颜宗弼到处呼喊,也是在下军令!
哪怕完颜宗弼的军令下了,女真人竟也不溃不散,甚至还有几分有条不紊,着实是好军伍!
先回头奔去上马,把马拢顺,往后营大门冲去。
冲出去的那一刻,北边远处,也有宋骑回头来了,似是要来截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并不如何慌乱,而是回头看了看,看看身后队伍是不是都在顺利出营。
看着马队在鱼贯而出,完颜宗弼又转头往北方去看,他似乎下意识里想在那群人中寻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来了,大宋燕王殿下、枢密院使,苏武苏子卿!
完颜宗弼,他女真名字叫做“乌珠”,一时间,心中不知多少复杂,五味杂陈,每一味都难以言说……
走了走了……
完颜宗弼猛的去夹马腹,身后营中,殿后之军至少上千,死战还在继续……
不想再见了,完颜宗弼不想再见苏武了,不知是怎么一种情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了。
临潢府城墙之上,黑车子室韦的可汗,室韦大王莫尔根,正在激动雀跃,泪流满脸,口中呼喊不止:“胜了,胜了!临潢府回来了!”
不知多少契丹,满城都是,到处在奔,到处在找,找女真,男也好,女也罢,老的小的……
都得找出来!
女真人昔日怎么杀契丹的,今日契丹就要怎么杀女真!
虽然城池之内的女真并不算多,但这么一股子仇恨,即便是死得透透的女真,也当再来千刀万剐,不然不足以平心中之气。
契丹,岂能不是一个骄傲的民族?他至少骄傲了二三百年,何以受过如此屈辱?
历史上,哪怕早已一败涂地,也还能有契丹人振臂一呼,五万契丹男儿同声而起,还要与女真人流尽最后一滴血。
亦如今日,那城墙脚下堆满的爬墙时死去的契丹尸首,与这终于被打破的临潢府内外城池。
契丹人如何能不是狂喜?
这临潢府的每一块砖木,都是他们祖宗之基业,筚路蓝缕以启山林,从山林而出,与众多草原部族周旋,为昔日大唐阵前驱策,与大唐同享荣耀,再建立万里大辽帝国……
他们回来了!
在这临潢府的街道上奔一奔,那都是一种无比的幸福!
从那奢华的府邸里拉出的每一个女真人,都要拉到街边去砍去杀,放干他们的鲜血来洗刷这座城池的屈辱!
这件事,历史上的契丹,是做到过的,虽然最后五万契丹几乎死伤殆尽,但他们真的打下过这座城池,做了这件事!
契丹这个民族的名字,虽然最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他们的后辈子孙,其实就在汉人之中。
是历史上蒙元统御天下之后,把契丹人直接归成了汉人,因为在蒙古人眼里,契丹人与汉人已然无异,生活习俗,建筑方式,生活用具,穿衣造型,乃至用的文字,说话的字词,都无大异。
所以,蒙古人统治之下,人分三六九等,直接把契丹归入了汉人。
战事在落幕……
是临潢府里激动地到处寻找最后一个女真人的脚步与呼喊。
是金军大营里最后一次锤头砸打在铁甲上火。
是漫天烟火中木杆里烧出的最后几声劈啪作响。
还是苏武慢慢回来的脚步……
也是无数从山林里喜极而泣奔出来的女真之奴隶……
战事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