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笑道：“这俩孩子你们别看土里土气的，小沈阳唱歌顶好，丫蛋的《小拜年》在东三省还拿过曲艺金奖，特地跟我来见识见识大导演和各位老师们。”
他轻拍了下两人的肩膀：“敬酒，快！”
在场除了路宽外，应该没有人知道这两位将要在三个月后的春晚上红遍大江南北了。
以国内酒场“恶习”而言，像他们这样来敬酒混脸熟的后辈，自然是不可能一个扫堂腿解决问题的，当即一杯接着一杯地开始打圈。
此时的丫蛋和小沈阳面相确实稚嫩怯弱一些，谦恭地一个个敬过这一桌的大人物们——
对于这样底层出身、尚未成名成腕儿的二人转演员来讲，无论是张卫平、张一谋，还是路宽、刘伊妃，都足称大人物了。
王敬松等人都比较给赵苯山面子，起身笑着寒暄两句喝酒，总归是个和善的态度。
张卫平心里却有些不忿。
刚刚别人未曾察觉，但赵苯山给大家介绍的时候，讲的可是“路导、张导”，对他这个新画面老板多有轻视。
再加上前段时间办“苯山艺术学校硕士点”的事儿中有些小小的不愉快——
于是在两人敬酒到跟前时，就有些所谓的“上位者”的恶臭了。
“你们俩孩子啊，这敬酒也得有规矩啊！是吧？”
“拿着酒瓶，要站在领导右侧倒酒，不能倒满，杯口一定要略低，要说你们这些民间艺人。。。哎呀。”
丫蛋和小沈阳面色窘迫，他们对自己师父在山海关外的权势自然了解。
但对这位大喇喇坐在椅子上颐指气使的张老板，还真没有几分认知，只知道是张一谋的投资人。
担心给师父得罪人，小沈阳机灵，回头又拿了玻璃杯倒满，恭敬地冲他示意，一饮而尽。
“咳咳。。。不好意思张总，是我们没眼力见儿了。”
“害！你这是干什么，我是怕你们这样出去给老赵丢人，这倒显得我做坏人了。”
小沈阳眼角笑出褶子：“不会！”
张卫平这才有了些上位者的快意，以往他在自己的剧组里可是说一不二的，有时候提出的要求连张一谋都要妥协。
这段时间可真叫他憋屈地不行。
可他又敢冲谁呢？
路宽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张一谋就更加不会，赵苯山也是有头有脸的，那就拿你两个徒弟撒撒气吧。
他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左右不过多喝了一杯酒、折了些面子而已，能惹出什么深仇大恨？
更何况，张卫平本来对赵苯山也没什么畏惧。
上一世2010年在《三枪》扑街之后，喝酒喝出了真火，他甚至能拿手指头戳老赵刚刚做过介入拴塞术的脑壳。。。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就是得势时猖狂如鬣狗，失势时瑟缩如鹌鹑。
刘伊妃本就在边吃菜、边吃瓜，很恶趣味地猜测洗衣机要怎么逐步去挖这个墙角。
这会儿看着丫蛋也着急忙慌地补了一杯酒，俩人面红耳赤、被高度白酒冲得晕晕乎乎，对张卫平不免有些嫌恶。
赵苯山突然生气地把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
“敬酒都敬不明白！平时教你们的都白瞎了！”
“你们看看今天桌子上的路总、张导，各位老艺术家。哦，还有张总，你们能得罪得起谁？”
酒液四溅，不可避免地撒在隔壁张卫平的西裤上。
只是更叫他一张丑脸止不住往下拉的，是赵苯山当着所有人的面，再一次明明白白地表达了对他的轻视。
要说上一次的确是他是疏忽大意，那这一次就是蓄意报复了。
关键这是人家师父训徒弟，还是因为你张卫平小题大做才训的，当事人又怎么翻脸呢？
张卫平面色涨得通红，张一谋出声解围：“老赵你对弟子也太严厉了，这是做什么。”
他主动起身：“来，丫蛋和。。。小沈阳对吧，咱们喝一个，欢迎你们来剧组，人多热闹。”
“谢谢！谢谢张导，我们敬您！”两人心里领情，自然是毕恭毕敬。
赵苯山面色稍缓，这两年虽然财富、地位突飞猛进，自北向南，张卫平这种素质的混球他其实遇着的也多。
只不过今天自己刚刚进组就来这一出，还是在徒弟面前，就有些太混不吝了。
桌上氛围稍松，一直打圈到刘伊妃这里，她笑着摆摆手：“我们这没几个喝酒的，我们家就算一个单位的，你们一起喝一杯就行。”
夫人今天难得在外人面前主动发话，做了回一家之主，路老板理解她的好意，自然照办。
“这样吧，小童你也来。”路宽又冲赵苯山笑道：“赵老师，就别敬不敬的了，你也倒上酒，问界和你们苯山传媒一起喝一个。”
“哈哈！那敢情好！”赵苯山当然知道这是他借着老婆的话，降低了姿态，也顺势在捧自己。
特别是在张卫平小题大做之后。
只不过轿子人抬人，人路宽、刘伊妃夫妻仁义，自己不能没有态度。
赵苯山当即跟徒弟一样，小酒杯换玻璃杯：“路总，上次辽大苯山艺术学院的事儿，承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