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姐?可是秦将军之女?”尼僧慌忙拦住去路,追问道。
秦婉并未否认。
“师傅,秦将军通敌叛国,万不可收容啊师傅。”
“明初。”玉清震惊之余一声呵斥,“没有秦将军,哪有这些年的太平,你还记得你儿时被你父亲变卖,若没有秦将军,你如何能够逃脱贼人的魔爪。”
“可是......”明初还想辩驳。
“明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些年你在宁安寺还未领略到修行的真谛吗?”
明初低下头不再言语。
若非走投无路,她亦不想强人所难,秦婉朝二人再次行礼,“多谢师傅。”随之踮起脚尖缓缓跟在玉清身后。
瞧着眼前厢房依旧,秦婉心中酸涩不已。
“秦小姐,请在此处歇息。”玉清瞧着微微发红的双目,无奈地摇了摇头,“善哉善哉,若有何需求尽管说来。”
玉手拂过熟悉的床沿,熟悉的茶盏,一切仿佛还留有母亲的气息。
“小姐,这里莫不是你原先的住处?”
“云绮,没有秦家便没有小姐,以后我便是你阿姐。”
泪水在眼眶中翻滚,云绮忍不住别过身去,瞧着有一扇窗子,便顺势打开了。
微风拂过,秦婉转身,脑中浮现出那日唐烈落荒而逃的滑稽模样,方才想起秦府上下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唐烈何时出的府,又去往了何处,不禁心中忐忑,喃喃着:“秦家下人四处逃散,不知唐烈此刻身在何处?是否受秦家连累?”
片刻她便寻了个由头极力安抚着不安的心,唐烈武艺高超,定能全身而退,多可笑,曾经她多么渴望自由,如今上天还她自由,却自由得连管束她的人都没了。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或许,不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夜深人静,厢房内还留着微弱的烛光,如秦婉一般苟延残喘,身侧传来呓语,她瞧了一眼,云绮微微皱眉,豆大的汗珠缓缓从额头渗出,许是做了什么噩梦,她伸手轻轻擦拭,心中愧疚难安。
秦婉强迫着自己入睡,可是家破人亡她又如何能睡得安稳。
那些时日这样静的夜总会出现不速之客,与唐烈的点点滴滴在脑中飞快流转,若时光倒转,那夜漫天流萤之下,她定不会拒人于千里。若时光重来,她定日日承欢膝下。
云来客栈,顾七递上一封书信,接过之后唐烈的神情渐渐凝重,双手紧紧捏住信件,恨不得将它揉碎,“此时求娶公主到底是何用意。”
顾七愕然,“公子?”
唐烈随手一把把信件丢在烛台之上,冷冷地自嘲,“我不过是庶出,有何资格质疑。”
顾七低下头,心中不是滋味。
唐烈握紧拳头,露出一抹狠厉,漆黑的双眸如深不见底的寒潭,片刻才朝顾七吩咐道:“传令下去,继续留在天宁城。”
“是,公子。”
他倒是坐享其成,出生便是嫡子,命好罢了。
“阿烈,庶出又如何,不必妄自菲薄,论武艺才学,众兄弟之中谁能与你相当,阿肃只是有嫡子的身份,仅此而已。”
“可他一出生就能拥有我拼尽一生都遥不可及的东西。”唐烈转身辩驳道,尽是不甘。
唐邑无奈,唐烈的性子他最是清楚,这些年他母妃把他逼得太过,以致于他习惯于逼自己,绷得太紧。
阿肃的性子是注定成不了大事的,只是唐烈始终不曾明白,或许姨娘成为他庶母的那一日,他便看不清了。
“阿烈,咱不言其他,我心中有一事不明,你与秦府的小姐?”唐邑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继续追问,“为何那日她的侍女会亲自来此?你如何这般轻易便进了秦府?”
三言两语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精气,唐邑小心翼翼地抬眸,瞧着眼前的人微微愣神,他喟然长叹,心中便已明了,继续道:“你有你的部署,只是阿烈,你又要做回曾经铜墙铁壁般不知疲累的阿烈吗?你果真打算如此一生?有得有舍,有舍有得,相辅相成,相生相克,你得了你想要的,当真不曾有一丝后悔?”
唐烈沉默,微微转身,背影凄凉,房内如死一般沉寂。
唐邑无奈,每当他不肯面对之时便不再言语,他明白阿烈太苦了,苦到死了心,如今有人能够接近他的心,最终却被他狠狠踢了出去,他若后悔,便会痛,若是痛了,心便活了。
城郊,唐邑的一番话久久萦绕在他的心头,秦婉的影子挥之不去,腰间的糖人又化了些,他拔出短刀狠狠刺向树干,一个念头从心头升起。
多日暗访,一无所获,秦婉在天宁城如人间蒸发一般,他曾抓了一个城门守卫,威逼利诱之下得知秦婉并未出城,唐烈极力抑制心中的慌乱,秦婉若是遭遇不测,如阿邑所问,他是否会有一丝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