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婶道:“大婶,怎么没让林明海来采来?您上不去树,也够不着啊。”
林大婶道:“让他采来,他连钱带托盘都撸回去,没法挑。我心思还不如我来采呢,省着挑,可没想够不着。”
高志远道:“大婶,你回去吧。我多采些,给你送些去。”
林大婶说:“可不用,你采也不容易。我回去让林明海来采来,脏点儿就脏点吧,我好好挑挑就行了。”
高志远道:“不用,这榆钱这么密,采一筐也不费事。我家就两口人,多了也吃不了。你回去等着,我采满了筐,就给你送去。”
林大婶感激地说:“那可谢谢了。”便回去了。
越往远走,人也越少,高志远忽然看到一棵粗大的榆树在沟邦斜斜地伸展出去,从上面毫不费力地就能爬上去。他不禁想:真是天不灭曹,看我这爬不了树的人,就给我一棵好爬的树,他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他很顺利地爬上树顶,伸手即可够着榆钱,而且榆钱密密的,一嘟噜一嘟噜的,甚是喜人。他便把筐挂在树枝上,两手快速地采起来。榆树结钱时,树叶还没出,所以密密的全是榆钱,只是有些托盘。没用多长时间,他便采了满满一筐,再采没处放了,只得下树,回家。
到家后,他给林大婶家送了半筐,留了半筐,拿回家后,他又挑了,又洗了,洗净焯了,中午少放点莜面做“苦粒”,吃着不像别的青菜有浓浓的青涩味,而是有甜甜的清香,真得很好吃,有种改善生活的感觉。
第二天,林大婶送来几个榆钱窝窝头,说:“我用榆钱蒸的窝窝头,挺好吃的,给你们送几个来尝尝。”说完,又看着高志远道,“我回娘家问老雷家去来,他们听了你的条件都同意,就是一听成分有些顾虑。过些日子,我再回去和他们解说解说。”
高志远忙感激地说:“谢谢大婶为我的事费心,为我的事甭说喝盅酒,连杯水也没喝,就为我跑前跑后的,我都不知怎样感谢大婶了。大婶不用再去问去了,我家这成分不管人家嫌弃,现在是顶风也臭四十里,谁都嫌弃。大婶的心意我领了,就不用再去问了。”
林大婶道:“现在的人都不知怎么了,不看人品,只看成分,成分好的人品不一定好,成分不好的人品不一定不好。人怎么都变得这样了!不过,怎么也有好人,等我再打听着,有合适的再问,兴许就遇上看人品不看成分的好人,说不定就成了呢。还是那句话,是姻缘棒打不散,不是姻缘强求不成,现在没遇上合适的,是缘分还没到,缘分到了就自然而然成了。”她说完,说家里还有事,就回去了。
高志远想到林大婶为他的事,上次不过说了一嘴,就真当回事地去办,真是个热心人。她对别人只要能帮上忙,总是全力以赴去帮着办。就说她会做火盆,全村大部分人家的火盆都是出自她的手,只要是求到她,她没有一个拒绝的,而且式样花纹总能达到个人的满意。红山村没有水浇地,都是上干地,从来不栽葱。从她嫁过来后,在旱地里栽葱,而且长得很好,粗粗壮壮的。拔葱的时候,她总是一家送一捆,一家不落。全村人都夸她心眼好!
高志远看着林大婶送来的绿绿的透着淡黄的颜色的窝窝头,很诱人。尝一口,又香又甜,比白面馒头还好吃。
父亲说:“你给人家送点儿榆钱,人家就给咱送这么多窝窝头来,你林大婶真是个好人。”
高志远想:是啊,我也应该像林大婶一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
一条三、四里长干沟里的茂盛的大榆树,成了村里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粮仓,真得感谢大自然无私的馈赠。榆钱还没采完,榆叶便长出来了,榆叶虽没榆钱好吃,不过滑滑的粘粘的,也很好下咽。紧接着,地里的野菜:苣荬菜、苦麻菜、车轱辘菜、灰灰菜、婆婆丁、扁扁芽……也都长出来了,都能吃了。掺和野菜吃,肚子不再像吃糠时胀肚烧心,而好受多了,但是,吃过,拉几泡稀,肚子便前腔贴后腔,饿得三根肠子闲两根半了。
国家也知道农民吃粮的困难,号召各地成立公共食堂。生产队也闻风而动,成立了公共食堂,中午管一顿饭,而且是嘴巴抹石灰——白吃,吃饭都不用掏钱,真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了。
既然是共产主义的食堂,当然就不能再掺糠和菜了,就得都是纯粮食的了。所以,公共食堂中午饭都是粘糕,粘糕是黄米面做的,非常省事,锅里添好了水,铺上篦子,烧开水,往篦子上一层层地撒黄米面,气上来一层撒一层面,气上来一层撒一层面,一直到篦子满为止。用饲养处的大锅,一锅能做三、四十斤面的粘糕,做上三锅,一百多斤面。做活的人才能吃食堂,最多也就五、六十人,就够吃的了。
自从中午有了食堂后,人们真觉得进入天堂了,没想到吃糠咽菜的肚子,还能吃到纯米纯面,而且是白吃。所以,很多人早饭晚饭都不吃了,只吃中午一顿饭,既省了自家的粮食,又不用吃糠咽菜,何乐而不为呢!
中午,干活的人都聚集在饲养处,有墙跟站着的,有地上蹲着的,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