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德看着眼前的女子眉头拧的极深,本来陆锦欢身边的侍女来禀告时他还觉得惊讶,萧策怎么会为了一个舞姬就如此大动干戈,但现下看见这个女子却也了然,她长得实在和故去的林家姑娘太像了,不过毕竟是贱籍,气度举止实在上不得台面。
庭月堪堪行了礼,虽没再说什么,手却抚上了红肿的右脸,意思不言而喻。
“陆小姐爱看江景,我只是遂了她的心愿而已。”萧策微微仰头,嘴角泛出笑意。
他这笑中带着几分嚣张的意味,却在通明的灯火下,竟别生出几分令人挪不开眼的好看,厅内的女子皆以扇掩面,彼此交换眼神,唯有坐在不远处的盛静殊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尽管萧策在朝中一手遮天,这些年打压了不少太后的势力,但陆太尉毕竟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声望不低,树大根深,他已和萧策积怨颇深,若是再恶化下去……
“殿下,方才的事老臣都听说了,长公主殿下行为不当,殿下罚她抄宫规,这无可厚非,但臣女和其他几家小姐不过是站在那里而已,并未有所举动,殿下却罚的更重,老臣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
庭月偏头看了看陆明德,然后走到萧策身后,轻笑道:“太尉大人,妾身份低微,本不该开口。”
陆明德扬眉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尽是睥睨:“知道不该开口就闭上嘴!本太尉与殿下说话,哪轮得到你这个下人插嘴!”
盛静姝眉头皱的极深,想上前劝说俩句,却见庭月被呵斥却不动神色依旧笑意盈盈。
“太尉说的是,奴婢虽身份低微,却也知道‘直言进谏,匡正人君过失,君臣协力者为良臣也。’的道理,想来太尉大人也定是知晓的。”
庭月顿了顿,继续道:“陆小姐与长公主殿下关系亲近,却不曾规劝长公主殿下,反而教唆公主以权势压人,实为不当,太尉身为陆小姐的父亲,又是大燕的忠臣,却不曾教授她这个道理,殿下只好勉为其难替大人教授了,还望大人海涵。”
盛静姝脚下的步伐停住了,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视着站在萧策身侧的女子,她虽长着一张与先王妃有五六分相似的脸,但性格却与先王妃截然不同,她口中说着自己身份低微,却敢了当地直视着在疆场厮杀多年,位高权重的官员,尽管当众被羞辱,却神色自如,不见惧意。
她忽然开始想,若是林汀晚此刻站在殿下身侧,会是怎样情形,或许她会温声劝导,平息事态,顾全大局,而不是像她一样,嘴上说着不该开口,却直言陆太尉家教不严,陆锦欢谄媚教唆。
她心里明白当然是前者更为妥当,但庭月的表现却更让她心里警铃大作。
萧策眼底也划过一丝诧异,这和她刚刚的表现截然不同。
果然是故意装给他看的啊。
“你!”陆明德面上戾气更甚,他厌恶地盯着庭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本太尉!”
萧策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严严实实地挡在她身前:“她是我的人,太尉最好谨言慎行。”
他声音平淡,似乎并未因陆太尉的怒气而有什么波动,但说出的话却让厅内的人呼吸一滞,虽然萧策与陆明德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但当面交锋却是头一次。
陆明德走近了俩步,偏头盯着庭月道:“殿下行事如此荒唐,不得不让老臣怀疑殿下是否还能担任辅佐陛下的职责。”
“这事好像不关太尉的事吧,我辅佐陛下是先帝钦定,太尉此言是在质疑先帝吗?”萧策微微扬眉,带有挑衅意味地看着陆德明。“倒是太尉不是告病在家吗?怎么我瞧着太尉面色红润,气色倒是很好,难道今日是故意不来的?”
“那本王明日可是要参太尉一本欺君之罪了。”
萧策眯了眯眼睛,观察着陆明德的神色变化。
他不知道这次刺杀的事情是否与他有关,但在这个节点,他却偏偏告了假,不免有想将自己从这事情中摘出去的嫌疑。
陆明德鼻中哼出一口粗气,继而利刃一般的目光直直看进萧策眼里,讥讽道:“老臣老眼昏花,一时竟认不得,殿下允许一个贱籍女子坐在百官之上的位置上,这将我们的颜面置于何地?”
“本王的位置,本王让谁坐就让谁坐,何人敢有异议?”萧策淡淡道,随后眼神一一扫过噤声的众人。
一时之间厅内寂寞无声。
“太尉?”一道惊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此刻的死寂。
庭月看见身着明黄色衣衫的少年快步从厅外走来,他面色微微有些红润,方才喝酒喝的快了些,出去走了走,但还是没消解掉酒气,听见内侍传告,就急匆匆地回了殿内。
“朕还以为朕看错了,太尉不是告病在家吗,怎么竟来了?”小皇帝走到二人中间,看了看一派自得的萧策,又看了看面色铁青的太尉,心下已经了然。
太尉本还想发作,但自己此刻出现在这已经是理亏,不由得消了气焰,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