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画舫。
鹤东亭一身青衣,虽是男子,却体态娇小,及腰长发随风微微飘动,一颦一笑却比女子还要柔媚。只见他媚眼如丝,一边施展毕生绝技弹奏箜篌,一边用桃花眼给眼前的寒江雪全力勾引。只可惜,寒江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美食上,那胃仿佛永远填不满似的,不停地往嘴里塞,要不是身边还坐着两个姑娘,那满桌子堆得如小山一般的鸡鸭鱼肉,她一个人即使全部干掉估计也填不满。
鹤东亭如今是太后身边最受宠的面首,太后位高权重又出手阔绰,给了他无限风光与财富,可面首这份差事毕竟为世人所不耻。太后性格阴晴不定,一抬手便让人将他打了一顿扔出了行宫。平日里那些势利眼对他有多恭敬,今日的嘴脸就有多丑陋。他们好不容易逮住机会狠狠地报复他,若不是正好被寒江雪所救,他的脸今日就要被人划花毁容了。
鹤东亭自是知道如何讨女人欢心,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从那俩姐妹的身上得知了寒江雪能给人治病的特殊能力的消息。
“辰安姑娘,阿雪姑娘真的在一日之间便救了令妹的性命?”
“千真万确!不久前妹妹还命不久矣,恩公给她按摩一番,便吐出好多淤血,睡一觉后就能活蹦乱跳了!”李辰安见鹤东亭服饰虽然简单,但用料皆是上乘,而且自己是亲眼见他从太后行宫出来,料定他必然是常能见到太后之人,特意在他面前夸赞寒江雪,“恩公有如此本事,其实也可以帮助他人的,恩公你说是不是?”
若是一般病痛寻医问药即可,并不需要她,而且独孤影说过她不可以随意在外人面前施展妖力,但寒江雪又不知如何礼貌拒绝李辰安,只是摇了摇头。李辰安为了缓解尴尬便继续与鹤东亭搭话。
李辰安与鹤东亭说话之际,寒江雪将手擦干净后便专心听着鹤东亭弹奏的乐音,鹤东亭虽一心二用,可每日练习却从不懈怠,注意到寒江雪的专注后便收了心,丝丝缕缕的音乐自指间流泻而出,空灵清澈,如同仙乐。一曲完毕,寒江雪忍不住拍手鼓掌,“先生的指间有高山、有流水、有丝竹、有冬雪,有感动却也有无尽的哀思,一听倾心却也难受地紧,不知先生心中是否有难解之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多年以来的所有听他演奏之人皆只注意他的技法如何精妙,曲谱多么动听,却从无人注意琴音之下,弹奏之人所思所想,鹤东亭心中一暖,忍不住看眼前之人,心想此人真是他的知音。
“阿雪,人生在世,虽各自际遇不同,但皆有身不由己,求不得之事。吾心忧之事,或许姑娘可解?”
“我?”
“嗯”鹤东亭笑了笑,伸手邀请她坐过去,“这箜篌是新做的,麻烦姑娘帮忙试试音”
“先生方才弹了许久不是挺好的吗?”
“自己的东西,自然怎么看都是好的,得让别人试才能知道。过几日在下便要给太后表演新曲,太后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让她老人家听出任何杂音,不光这具美器要被烧掉,在下也免不了一顿责罚!”
还未等寒江雪答应,鹤东亭便伸手将她拉过去,坐在一边教她技法。这架凤首箜篌精美精妙,美轮美奂的,寒江雪一时好奇,在鹤东亭的鼓励下拨弄了几下,又按照口诀简单弹了一段,乍听还挺像模像样的。
“阿雪真是聪慧!一听就懂!”鹤东亭常年混在女人堆,自然知道该怎么让姑娘心花怒放,一旦得到了这个女人的心,便能得到她的一切,让她为自己做一切事情。
“真的吗?!”得到高手的鼓励,寒江雪果然信心大增,用心地记着曲谱里的顺序,不一会儿真的无差错地弹了一首简单的曲子。
寒江雪正开心的,一股熟悉的气息打断了一切,画舫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上一次心绪失控也是如此,是独孤影来了!寒江雪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空,皓月长空,万里无云,原来是又到了月圆之夜。
鹤东亭率先起身跪下,“小人见过晋王殿下!”
鹤东亭都跪了,其他人虽不认识晋王,也不由自主地跪下,匍匐在地,不敢说话。寒江雪不愿跪他,又不想不给他这个王爷面子,便在原地坐在地上,等着其他人起身后,坐回原位,但也再无心思弹箜篌了。
“不知晋王殿下大驾光临这小小画舫,有何吩咐?”
从他上船到现在,寒江雪一眼都没有看他。不仅如此,上船之前还见她与这面首眉目传情,言笑晏晏,等他一来,便戛然而止。难道她已不愿再见他了吗?!
独孤影越过众人,将手中食盒放在寒江雪的面前,嘴角却是自然的笑着,“江雪,多日不见,你都瘦了,给你带了兖州里最有名的揽月楼的烧鸡和几道拿手菜,你肯定会喜欢的!”
几个时辰前,他还装不认识她,这会儿却带着好吃的来找她,这让寒江雪有些迷糊了,一抬眼正好落入他的眼中。
独孤影和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化,总是这番俊雅温柔,让人忍不住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