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随唇边的笑淡去。
“师侄,大人的事你少管。”
郁岁抬袖拭剑,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是觉得深红色好,能盖住血迹。”
江随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沉声说道:“我有一位故人也是这样想,后来故人兵解,我褪下丧服穿红衣,是盼故人归来。”
郁岁点点头,二师叔口中的故人应该是前掌门妘妙,只是郁岁没想到,江随连这都跟她说。
她皱眉问道:“师叔,你想我当你的炉鼎,是因为她吗?”
江随握着折扇的指骨发白,隐忍道:“算是吧,又不全是。”
他看少女的眸光很复杂。
郁岁偏过头,实在想不到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二师叔穷追不舍,她抱着剑不语,慢慢的雨势渐停,江随收拢折扇,笑道:
“你说你没事去招惹师兄干什么?他裴如影没别的本事,罚跪第一名,你且受着吧。”
郁岁擦去脸颊上的水渍,重新扬起笑脸道:“我惹他生气是想告诉他,我不是他可以随便搓扁揉圆的面团,我急了还会咬人。”
江随摇头,“要学会示弱。”
郁岁反问:“魔修向你们求饶时,你们有放过吗?”
强者从来不会因为弱者的臣服而心软,郁岁就是要让裴如影知道,她桀骜难驯,不好拿捏。
江随笑了笑,他用折扇轻轻敲了敲郁岁的脑袋,说:“不知好歹的小丫头,跟了我多好。”
郁岁连忙闪躲,“二师叔要是不提炉鼎这事,我会真心实意地感谢你每次雪中送炭。”
可一旦他带着条件,郁岁就唯恐避之不及。
她太知道江随的多情。
他殿里从来不缺美人,更离谱的是,那么多女子没有一个人说过江随的不好,啧啧啧。
不愧是情场老手江莫别。
郁岁躲他,完全是紧急避险。
等那袭红衣走远后,她紧绷的心弦松了松,换了个膝盖单腿跪着后,郁岁朝杏林深处望去。
“出来吧,别躲了。”
她已经察觉到熟悉的气息。
脚踩枯叶的声音传来,下过雨后本该沙沙作响的落叶也变得沉闷,郁岁抬了抬眼睫,水气氤氲,她渐渐看清了少年人的模样。
墨色青袍,鸦羽般的黑发,白得几乎无暇的皮肤,唇红齿白,目若朗星,含着浅淡的笑意。
正是她的盟友,贺兰。
少年停在距郁岁一米的杏树前,背靠着枯枝,双手抱臂,宽大的袖袍没沾染一滴雨丝。
郁岁发现,他漆黑的靴面也没半点泥泞,这样的修为不容小觑。
她启唇道:“来都来了,帮忙撑个伞。”还有毛毛雨在下。
贺兰纹丝不动,意有所指道:“郁姑娘,已经有人为你撑伞了。”
郁岁皱眉:“你说江随?那是扇子。”
贺兰垂眼:“雨快停了。”
郁岁道:“没事,挡太阳。”
贺兰:“……大晚上的。”
郁岁只好作罢,轻声道:“我看见你把伞收进储物袋了。”
“贺兰,你比二师叔来得更早。”
“谢谢你。”她说。
少年眼底的笑意微凝,偏过脸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他轻咳一声,“是秋意她们放心不下,拜托我过来看看你。”
郁岁轻笑:“过来。”
她拍了拍身侧的石块,仰头说道:“这里的夜景格外好。”
贺兰看了她一眼,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在郁岁身旁坐下,手撑在膝盖上,问道:“不跪行不行?”
晚风吹来,郁岁身上的湿衣已经被灵力烘干,她索性盘腿坐着,指了指寥寥几颗星辰道:“亥时已过,裴如影那个老家伙肯定睡下了,不跪也行。”
“老家伙?”贺兰唇边扯出一抹笑,看来某些人被罚跪是有道理的。
郁岁笑而不语。
贺兰抬手,抖了抖衣袖,说:“寒夜孤寂,我就请姑娘看一场萤火吧。”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展开,水色的灵力慢慢化作一只只流萤,从郁岁的眼前飞向漆黑的夜空。
她微微睁大眼睛,试着伸手轻揽,却只拢到虚无。
耳畔传来贺兰的低笑声。
郁岁吹了吹沾在指尖的粉末,扬唇道:“是凡人的烟花戏法?”
“嗯。”贺兰沉默了一瞬:“我小的时候,兴许有过一段苦日子,所以会些讨生活的手段。”
郁岁点头,“可你看着养尊处优,就像泼天富贵堆出来的锦绣公子,得菩萨眷顾,无病无灾。”
贺兰垂眼,含笑道:“皮相终究浅薄,是可以骗人的。”
郁岁不再多言,她随手拾了根树枝,在有些湿润的土地上写写画画,偶尔有月光落在她眉眼,少女气质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