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轻拂,裴晗的话清清浅浅吹入韫棠耳中。
她明白裴晗之意,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很快转了别的话来说。
等到天边的光亮暗下去些,韫棠起身道:“尚仪局还有些杂事,我便先回去了。”
裴晗笑道:“中秋宫宴不是已经安排妥当,还有何要忙的?”
“景王世子请我帮忙参看王府女官官制,我想先拟出预案给他。”
景王府女官官位混乱,各自为政,积弊许久,要想料理不是一件容易事。
但韫棠乐意帮宁逸尘这个忙,不止为友人间的情谊。
她在后宫为官这些年,熟知其中不足之处,在伊始能够帮他规避。
“他的事你倒是上心。”裴晗不轻不重道。
韫棠笑着答:“世子来府上拜访时封了厚礼。就是看在这些份上,我也得好生帮他,不是么?”
那会儿宁逸尘打得什么主意,裴晗一清二楚。
“后日我要告一日假去千福寺,陛下可有什么要求的?”
“否。”裴晗交代道,“早些回来。”
“知道了。”
韫棠起身,裴晗望向她的眼眸:“我方才同你说的,好生想想。”
“......嗯。”韫棠垂下眼眸,长睫轻颤。
她已年满二十,早便到了适婚之期。
只不过先前,她一直避忌着此事。
婚姻大事,一向都是奉父母之命。
但于帝王身上,却可以有些例外。
......
辰时一刻,出宫的两辆马车候在了宫门外。
因是去千福寺,韫棠未着官府,换了件寻常衣裙。
淡蓝色绣粉玉莲花的对襟襦裙,配了同色的头面,淡雅素净。
管事陪着笑,此次世子殿下出行,陛下颇为重视,一应护卫都不敢马虎。
韫棠与宁逸尘打过招呼,上了第二辆马车。
采桃陪在韫棠身侧,见马车内的小几上新沏了一壶茶,又备了数种点心,都是小姐素日里爱吃的。
“到千福寺还早,小姐不如先睡一会儿。”
一旁的矮柜中备了薄毯和软枕,可以说是一应俱全。
韫棠昨日睡得晚,看着马车外景色不断变换,的确有些困倦。
薄毯上的熏香是她喜欢的味道,车驾一路平稳,韫棠渐渐滑入梦乡。
除了在京郊驿站停过两刻钟外,余下光景车夫都在赶路,于正午前赶到了南山脚下。
一千零八道石阶顺着山势绵延而上,掩映于丛林之中。
这座山说高算不上高,坐了半日马车正好松松筋骨。
韫棠与宁逸尘已在驿站简单用过午饭,便一齐上山。
山中景色宜人,阳光自树影间洒落,随风变化出无数形态。几丛野菊花开得正盛,比之花匠精心栽培的名贵花色多了几分野趣。
“昨日你送来的女官条陈,我看过甚好,已经让人先行送回西南给我母妃。”
韫棠失笑:“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趁着这两年府上太平,我母妃是想赶紧料理了这桩心事。”
景王妃治下得心应手,以整顿王府女官为名,实则是想将后宅权力进一步收归手中。如若不然,等景王府后院中再有人冒了头,腾出手来反而麻烦。
“我只想了个大概,真要推行起来恐怕还会有不少麻烦。”
“见招拆招就是,届时还得再来书信请教你。”
“好啊。”韫棠不假思索应下,她自己同样好奇新修改的女官制度在景王府会如何。
景王府上下规模远远不及宫中,女官制度施行时更好层层控制,可以说是最适宜的地方。
“西南地富庶,百姓中读书的女子也不少。”
韫棠点点头:“只要简单识得字,那么管理事务就不在话下,不必像士子那般一年年苦读。”
二人一路说着,日头最盛时,千福寺古朴的寺门隐隐在望。
寺中的钟声浑厚绵长,惊起几处飞鸟。
走上最后一级石阶,门口候着的小沙弥合十向他们行礼。
“二位施主里边请。”
千福寺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战火纷飞之中,几度损毁重建。
大靖建国之初,太祖下令重修千福寺,尊崇佛教,奠定千福寺在本朝的地位。先帝在时,又加盖两处大殿,为佛像重塑金身。
千福寺历来香火不断,承载着远近百姓最虔诚的祈愿。
宁逸尘惊奇地看着院中遮天蔽日的梧桐,树干须得三四人合抱。黄叶落满地,有小沙弥在此洒扫。
穿过梧桐树下,两重门内,就是寺内宝殿。
中秋前后,寺内香客络绎不绝。
因是景王世子亲至,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