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峤山行刺一案,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就连姜芷,竟然也在这闭塞的望安村得到了消息。
因为柳云志最近总往阿婆家来,有时帮着扫雪,有时帮着做饭。倒是给了王阿婆不少安慰。
这日里,他便一边扫院子,一边给王阿婆讲述了他听到的版本。
“听说端王已经被下了大狱,太子虽然重伤,但是已经苏醒。圣上直接动用了悬镜司的人,一定要彻查此案呢。”
“哎呦呦,那可了不得。”王阿婆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啃着一块自己做的柿饼,糖霜沾了嘴巴,看着滑稽可笑。
姜芷来给王阿婆送包子,走到门前便听到王阿婆一连声的感叹。
姜芷笑着进了院子,道,“阿婆怎么了,哎呦什么呢。可是贪吃咬到了舌头?”
柳云志停下手里的活计,笑望着姜芷,打招呼道,“阿芷姑娘。”
姜芷方才在院子外便隐约听到了柳云志的声音,只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此刻见到了人,只笑着问道,
“柳大公子,您可又给我阿婆说什么山精鬼怪的事了,让老人家吃个东西也不安生。”
这次没等柳云志开口,王阿婆自己便精神抖擞起来。王阿婆把送到嘴边的柿饼又放下,只用手拿了,将手腕倒托在膝盖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来给你说。”阿婆没忍住,还是又咬了一口柿饼,接着道,“宫里的端王爷想做太子,结果找人,把太子杀了。”
“什么!太子薨了?”姜芷一惊,只觉头皮发麻。
她见过温洵,虽然资质比不上温行,但是胜在清雅。
并且为人谦克有礼,绝不是那狂悖之徒。怎么会忽然间做出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柳云志见姜芷唬了一跳,不禁解释道,“阿婆言重了。只是端王爷有嫌疑罢了,如今虽然在大狱拘着,但是此案疑点重重,并未定谳呢。”
姜芷闻言,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行刺这种事情,向来迷雾重重。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温洵是郑贵妃独子,若是温洵出了什么事情,那郑贵妃可该如何承受。
郑贵妃对姜芷一向疼爱有加,虽然她们并不常见面,但是偶尔宫宴相遇,姜芷总能感觉到郑贵妃的偏爱与欣赏。
当郑贵妃望向她,她便能在那目光中感受到比她母亲钟氏更浓烈的爱意。
而她对郑贵妃,也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姜芷不愿意温洵出事,也不愿意郑贵妃伤心。所以难免忧心。
但她也觉得庆幸,庆幸温行和她,已经远离那些尔虞我诈。再不用因为皇权争斗,而步步惊心。
她甚至想起来昨日的温行,一身粗布葛衫,背负干柴。这般恬淡安稳的日子,令她心生安宁。
“什么疑点重重,大戏里经常唱。这皇子之间啊,为了皇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一个人差点死了,不是另外一个的事,难道还是人家自己给自己戳的刀子不成?”
王阿婆吃了口柿饼,觉得自己的想法一定正确。
“那可真有可能。”姜芷拿起绢帕,替王阿婆擦去嘴角糖霜,道,“阿婆不知道,戏文里还常常唱苦肉计呢。”
柳云志闻言也点头,道,“如果连阿婆都觉得是端王所为,那么太子若真是有心,此刻岂不是便能得偿所愿。”
“管他什么苦肉计香肉记。我今日里给你做个汤面,你可愿意吃?”
王阿婆笑着问柳云志,她实在孤苦太久,姜芷又有自己的夫郎,不好总是在这边院子陪着她。这些日子,柳云志来这边帮她做些洒扫活计,她管他一顿餐食,反倒是两全其美。
王阿婆看着柳云志,等着他回答。
柳云志却将一双眼睛望向一旁的姜芷,姜芷察觉到了,连忙道,“柳公子不必觉得拘束,我是要回自己家的。”
她出门前已经洗好了米,如今正在罐子里泡着。一会儿煮上便好了。
柳云志轻轻应了一声,姜芷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非常确切的失落。
他的失落那样明显,丝毫没有遮掩。
姜芷心中早有所觉,此刻得到了验证,只下了决心日后回避。面上却是不显。
姜芷拍了拍阿婆的手,笑着道,“阿婆,我先回去了,你们且忙着。”
说完,对着柳云志轻轻颔首,便转身离去。
这边王阿婆看到呆在原地的柳云志,轻轻叹了口气,道,“人都走了,别看了。快进屋去吧。”
柳云志却是立在原地,阿婆叫的很了,柳云志才转过身来,却已是双目泛红。
王阿婆见状,不禁呵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你这样子,是要害死她不成?你若是这般,以后便不必朝我这里来了!”
王阿婆说完,气愤地离去,自己进了灶火屋,没有再说话。
柳云志握了拳头,只将腮帮子咬着,半晌说不出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