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清:“探不出病因,有人说这倒像是楼兰的蛊术。”
禾清:“只有蛊咒的说法,才能说明如今的情况。”
柳格格目光落在床榻上的人,听着禾清语气急促,宽慰道:“禾医师,医者父母心,这我能体会,但……楼兰远在万里之外。”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跟这些小将士先前接触的东西有关。”柳格格说着,针灸袋收回到自己的怀中。
柳格格说着,顺着身侧昏迷将士的手,翻了过来。
那名将士的指腹能瞧见一颗颗小小的水泡。
禾清见状,凑近一看,道:“奇了怪了,先前找人检查过,肯定是没有这异状的。”
“怎么突然……”禾清喃喃道。
柳格格在那床榻上小将军的手心轻轻点了点,面色微舒道:“我方才用针给他体内异体逼出,如今瞧,这坏象是从这开始染上的。”
柳格格说着,指示性地点了点冒着水泡的指腹。
神挽见状,一把拉过,将柳格格往后揽,他谨慎道,“医师那边还不能确定传不传染,小心为上。”
“嗯。”柳格格接下神挽递过来的帕子,绕着自己的指尖擦了一圈。然后,继续把目光投向病榻上的将士。
柳格格隔着一层帕子,细细研究起来,有了丝丝头绪,禾清也是凑了过来,打量起来。
柳格格看着,眉心微皱,先前那段时间,这些将士们如何染病,如何昏睡过去的,她没亲眼所见,所以,这般看下去也是丝毫没有头绪的。
神挽望着那些水泡,如春日融水,密密麻麻的,先前还没有,如今越看越诡异。
这一发现很快就传开,几个医师很快就来查看了。
柳格格想着反正没有什么头绪,干脆出了营帐透透气。她站在山顶上,往山坡下边看,夜里黑漆漆的,除了上边蒙住的层层雪白,倒是看不出个所以来。骊山的初雪阵仗还挺大的,如今这会儿工夫,还在断断续续地下着。
柳格格感知着身后营帐灯火通明,不断进进出出一帮人,不由叹了一口气。这气刚呼出,在她眼前绕开来,以一团白雾雾的形态,呈现在漫天繁星下。
“倒是第一次见你这副神伤的样子。”神挽开口道。
柳格格:“嗯?”
柳格格微愣,这才笑了笑,挥了挥聚在身侧的低落的情绪,转而兴致稍稍往回涨了点。
柳格格:“死生事大,难免神伤。”
“神挽大人,早晚真相会浮出水面,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柳格格不由宽慰起来。
神挽点了点头,余光一凝,很快就收起了情绪。
神挽站在云层之下,皎月的光绕着他来来回回,不愿褪去。这冬夜头一场雪也是如此,洒在神挽的黑甲上,久久环着,希望散去忧虑,希望散去那张辉煌如神明般俊逸容颜下隐藏的担忧与神伤。
柳格格抬眸,打量着神挽。神挽没说话,还是一副冷峻的模样,仿佛现在同她搭话的另有其人。
柳格格围着那孤傲又清冷的身影,转了一圈。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狡黠,“神挽大人,去竹林看看吧。”
神挽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开,道:“竹林?”
“嗯。去看看亡故的将士们。”柳格格深谙此时的危急,但是,毫无头绪,不如去竹林看看,况且——神挽这般好的人,为将,定然也是极好的将领,那些个盖白布冰冷冷的人,定然都是神挽在战场上曾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们。
去看看吧,去见藏在最后一面后的……一面。
“作为神挽大人和白事知宾,再去见一面。”柳格格怕神挽多思,又紧着道,说到“白事知宾”四字时,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那走吧。”神挽冷冷的声线恰如寒霜碰春风。
竹林听雨也听雪,雪落尽头非孤寒。
最具寒意的雪花落下,洋洋洒洒地坠在十几张白布上边。
柳格格凝着白布,目中的寒意裹着温情。
不知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还是绕不开的可惜与悲恸。
柳格格坐在一方白雪上,静静地等着神挽……等着神挽出来。她留着目,看着前边的一湾河道。
雪落下,河道上的流水从上游往下游潺潺流淌,雪落下,激进清到底的流水中,又瞬间化开。
月亮分明是清冷地悬在天边的,但又映下来,如一道明亮的光束映在河面上,与化开的雪撞在一起,柔和至极。
“咻!”
一道惊雷箭射出,利落干脆,蓦然有种势与天公丈量天地的气魄。
箭出,听得到一声凄厉的鹰啼,转而,山头一震,树枝颤动,水面也是一抖,在顷刻间,又归为平静。
柳格格回头,看着神挽走来,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后。
他没说话,眯起眸子,看向漆黑的天边,手上持着一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