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膳厅又是一片死寂。不知是谁踩到了什么东西，咯嘣一声轻响。
谢玉华回过神来，有些结巴地道，“不，不是吧，兄长？我，我要有嫂嫂了？”
谢清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干咳了两声，道，“这鱼不错。”
南姨和家主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这是新的菜式，叫，叫水煮鱼，是玉华琢磨了好几个晚上，膳房尝试了数次才做出来的，难得合了公子的口味。”
蓝英见谢清爱吃，又亲自搛了一筷子鱼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笑道，“公子喜欢吃，是玉华的福气。”
“多谢二夫人。”谢清优雅地夹了一小块无刺的鱼肉放入口中，再次细细咀嚼，味道属实不同寻常，奇道，“三妹妹亦精于烹煮吗？”五年多未见，这个三妹妹有太多的不同，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或者说换了一个灵魂似的，说不出来的蹊跷。
谢玉华忙摇头，她可不会烹饪，但是她会吃，上一世的理想就是吃遍天下美食，只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只是突然想到很久之前看过的一本古籍，里面有做鱼的方法，便让膳房试着做，没想到还真做成了。”谢玉华睁着眼睛胡诌。实际是，虞国所处的历史阶段，食材匮乏，烹饪方式更是匮乏，无非就是蒸，煮，烤，腌；至于炒，炸，卤，炖等烹饪方式，膳房师傅听都没听过，要想吃到理想的美味佳肴，只能自己想办法，嗯，凭着记忆自创。
“那这个，也是古籍里看到的？”谢清搛了一筷子热气腾腾的蒸菜，细细咀嚼之后，才发现主要食材是萝卜丝，外面裹了一层面粉，加佐料蒸出来，味道居然颇为香美。这种吃法闻所未闻。
“嗯嗯嗯。兄长真是聪明，那么快就会举一反三了。”谢玉华也夹了一筷子蒸萝卜，嘿，没想到膳房的小彭子，悟性还不错，居然真能蒸出她描述的味道。
“别听她胡说。”蓝英笑着又为谢清搛了些菜，“是厨房新来了一个料理膳食的，厨艺还不错。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些。”
谢清也没再多客气，低头认真用膳，嘴角却不自觉浮起丝丝笑意。其实，他对兰宅是不陌生的。记得十二岁那年，母亲告诉他，他又多了一个妹妹，但是这个妹妹不在府中。某一日好奇心驱使，他便跟随父亲第一次到了兰宅。这里的一切都和侯府不同，婢女见到主人可以不必行礼，不忙的时候可以嘻嘻哈哈地在院中打闹，甚至连父亲都像变了一个人，围着襁褓中的小女娃逗弄，脸上的笑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舒展。那一天，他恍惚中明白了，侯府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于是，他时不时地偷溜出侯府，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兰宅，新奇地看这里的奴仆笨拙地干活却不被责骂，开心任性地吃南姨做的小点心，且不被限量。那个时候的二夫人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些，眼里似乎只有那个不会说话的小奶娃，偶尔会逗着小奶娃，对着他笑说，“玉华，这是哥哥，快，叫哥哥。”这一切都让谢清着迷。可是，好景不长，母亲便知晓了他的行踪，限制了他的自由，日日着人监督他读书习武，后来又入了军籍，便渐渐生疏了。现在年长，又不得不避嫌，侯府长公子与侯府外妇交往过甚，着实不合礼法。
……
用膳毕，谢清喝了几口茶，便问起了谢玉华的伤势，听说基本痊愈，大为吃惊。
“南宫信？”谢清挑了挑眉，和顾六寻对望一眼，“南宫大夫果真如此神通广大？”
“此人确实有点道行。”蓝英沉吟道，“听说曾经在白石真人门下拜师学艺，颇受皇上器重，公子现今为禁卫军校尉，日后免不了与其常来常往，不妨多留心些。”
谢清闻言，面色微动，心道，父亲对二夫人果真是宠爱有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了母亲，白白占了一个侯府夫人的名头，却怎么也走不进夫婿的心里。
“原来是白石真人的弟子，难怪皇上如此器重。”谢清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