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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与鹤共舞的人(1 / 2)

景德十五年,十月十一日,洛阳城外。

谢玉华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俯趴在杂草丛中,寒风阵阵,八成新的绣丝锦袍已经湿透,寒冷似铁。微撑起上半身,环顾四周,依稀可以判断自己被扔在了洛水河边,晨曦微露,约莫刚到卯时。

“呵呵,她终究是不敢杀我。”

谢玉华冷笑着,试着爬起来,刚一用力,小刀子割肉般的疼痛随着稀薄的晨光细细碎碎地蔓延到全身,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

“嗝啊~~ 嗝啊~~”

几声清脆嘹亮的鹤鸣钻进耳朵。谢玉华一惊,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眼前呈现出一幅从未见过的绝美画面。只见不远处的洛河上,一人一鹤正翩翩起舞。鹤起舞不足为奇,奇的是与鹤一起起舞的人。只见那人宽袖长袍,身材颀长,双脚点踩在水面上翩跹,却如履平地,一头银发随着舞步轻轻荡漾。朦胧的晨光中瞧不清楚五官,但观其空灵轻巧的身姿,谢玉华唯心地判定那定是一个极美的男子,噢,不,仙人。

谢玉华一时看呆了,正沉迷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急忙一个俯趴,再次把头埋没在杂草中。这一动,不免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心下却暗道:洛水边的杂草常年疯长,的确是个绝好的藏身,噢,抛尸之处。听得脚步声停了,谢玉华愈发紧张,便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响,只自觉地竖起了两只耳朵。

“师父在上,南宫信特来请罪。”只听一人噗通一声跪下,高声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颤抖。

不多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孽徒,尔敢欺我!”语意虽是斥责,语气却如一湖静水,听不出一丝涟漪。

谢玉华听着说话声就在不远处,便大着胆子微微抬头,只见那个与鹤一起起舞的人不知何时已到了洛水岸边,正俯视着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人。这个角度,谢玉华恰好可以看清那人的容颜,果然如预想地那般,五官深邃,轮廓分明,白发紫袍,一派仙人之姿。

“徒儿不敢!”南宫信趴在地上,身抖如筛糠,“徒儿只是想借炼丹书一看,不日即可归还,并……并不敢私吞。”边说边抖着手从怀中摸出一卷褐色的羊皮纸,双手举过头顶,“不曾想师父这么快就……就云游归来。徒儿……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那紫袍仙人接过羊皮卷,道,“一派胡言!”依然是听不出丝毫涟漪的清淡语气,“你刚上山时,我便说过,你资质欠佳,并无仙根,不宜修行。今生若能老老实实做个道医,拯救一方黎民百姓,便是天大的造化了。”停顿了下,又道,“可是,你却不听劝阻,屡次盗取丹书,妄想借助仙丹助尔修行……”

“不,不是的,师父。”南宫信着急地扯住紫袍仙人衣袍一角,急促地道,“我早已经绝了成仙的心思。这次下山,只是想了却旧日的恩怨,然后跟随师傅云游四海,治病救人。不想那大虞国皇帝日日想着飞升成仙,非逼着徒儿炼丹,否则就……就杀了徒儿。师父,您是知道的,徒儿大仇未报,不能死啊!”

“孽徒,还敢欺我!”紫袍仙人语气中这才含了些许薄怒,“你执意下山的时候,为师一再叮嘱,下山之后,不许提我的名号。不曾想,你下山没几日便到处宣扬自己是白石真人的徒弟,可通古今,可成仙丹,还用医术哄骗了安国候谢谦,继而才得以觐见大虞皇帝,是也不是?”言毕,那白石真人轻轻拂了一下衣摆,南宫信仿若受到了重击,身子猛地斜歪在地。

听到此处,谢玉华心头一震,安国候谢谦——那,那不是我的父侯吗?

“师父,徒儿知错了!”南宫信再次跪直身子,哑着嗓子道,“大虞皇宫守卫森严,徒儿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不得不借用您老人家的名号。待我大仇得报,定以死谢罪。求师父暂且放徒儿一条生路!”说罢,磕头如捣蒜,额头很快沁出了鲜血。

半晌,白石真人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心魔难除,多说无益。”略微思索了片刻,又殷殷嘱咐道,“南宫信,你要谨记,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不可用医术伤人性命,不可滥杀无辜。否则,我白石门下再无你。”

“是。徒儿谨记。”南宫信停止了磕头,依然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白石真人看了眼扑倒在脚边的徒儿,摇着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只见刚刚还在洛河中起舞的仙鹤悠悠飞来。白石真人抚了抚仙鹤的头,柔声道:“我们该回去了。”一人一鹤便飘然而去。

良久,南宫信犹自保持着伏地叩首的姿势,一动不动。

……

朝阳跳出了云层,洛河上下更亮了些。一阵寒风吹来,谢玉华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谁?”俯首在地的南宫信猛地起身,四顾茫然。

谢玉华赶紧捂住嘴巴,不想又一个喷嚏溜了出来。不到十秒钟,一只大而有力的手便拎住了她的衣领,不出意外地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谢玉华疼得“哎呦”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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